周浮酒量挺一般的,要不然上次度假村酒吧里,陳潤清也不會怕她丟份兒不喊她了,「別的就饒了我吧……」
「好吧,那我等下幫你求求情咯。」
Sini總算從瑟瑟發抖緩過勁來,張嘴就是吐槽:「你剛看到那個香檳塔了吧,劉衡鈞神經病,十八萬八點個這,我們剛已經說好了,這塔在誰那倒了,就把剩下的都喝了。」
周浮完全沒注意到視頻里那座浮華糜爛的香檳塔,也不太關心這令人咋舌的數字,她渾身的力氣都在用於扮演無心:「嗯,看到了,而且我剛看到謝亭恕也來了?」
「哦,謝亭恕啊。」
Sini卻朝她眨了眨眼,好像誤會了她的意思:「你不用擔心,他就是剛被劉衡鈞硬拉來的,剛就已經走啦。」
已經走了?
周浮臉上的表情沒變,嘴角上揚著,眼神卻更往下壓:「哦,這樣啊。」
也是。
他又不在等誰,本來就是來去自由的。
她心不在焉地跟著Sini上了二樓,跟所有人說來晚了不好意思,罰了一杯酒,又唱了一首歌。
周浮唱歌一般,只能說是不跑調,但沒什麼感情,平平淡淡。
唱完之後開始玩酒桌遊戲,手氣也普通,總是要喝酒。
包廂里一直熱鬧,麥克風沒有閒下來過,只有謝亭恕剛才坐過的位置一直空著。
可即便知道那裡早已空無一人,周浮還是偶爾會分神,用餘光看上一眼。
她的心裡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不是在機場等船那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孤獨感,而更像是在沙漠裡等待一場無法預測的暴雨。
正因為有那麼一點微乎其微的可能,才更叫人下墜,落空。
酒桌遊戲玩了幾圈,基本都開始微醺。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不懷好意地提了一句,得開始上點強度了。
周浮還沒來得及問什麼叫上強度,旁邊的女生們就已經開始捂著臉尖叫著說煩死了。
Sini見周浮滿臉懵,及時地湊過去,在她耳邊低語:「你知道飛行棋嗎?」
Sini話音未落,周浮只看一張飛行棋的圖紙被展開在桌上,上面標註了數字和要受到的懲罰或獎勵,從十指相扣到當眾接吻,明顯是給戀愛中的小情侶們增加情趣用的。
她有點詫異地看向Sini。
「寶貝,你別這樣看著我啊,是你自己選擇要來的,又不是我逼你來的。」
周浮生了一雙漂亮的眼睛,靜時清,動時媚,直勾勾地看著一個人的時候,目光清醒而又鋒利,天然就擁有一種抽絲剝繭的能力。
「哎呀,實話說吧,我知道你喜歡謝亭恕——」
Sini沒想到她還有這樣一面,本來以為就是個沒脾氣的金絲雀,結果被盯了一會兒還真有點心慌起來了,她餘光瞄了劉衡鈞一眼,聲音卻壓得更低,聲線很細,像一根柔軟的針,刺破周浮的皮膚:「可是你問問桌上的其他女生,誰不喜歡謝亭恕,有些人又不是喜歡就有用的嘛,做人還是要現實一點咯。」
「所以那個視頻你是故意那麼拍的,在謝亭恕身上停一下?」
周浮順著Sini的目光,看了劉衡鈞一眼。
劉衡鈞沒有第一時間看回來,而是先朝坐在她旁邊的Sini笑著挑了挑眉。
什麼含義呢,感謝,還是辛苦?
「怎麼會呢,我是真心想跟你交朋友的,你知道嗎,劉衡鈞已經跟他女朋友分手了,今晚這個局也是為了你組的,你要抽到什麼不好的懲罰,你直接跟他說,讓他保護你不就好了。」
酒精在胃袋裡燃燒,周浮看著跟她擠眉弄眼的Sini,總算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件事。
Sini的態度從冷淡防備到熱烈殷勤,似乎就是在網球場,劉衡鈞那句想和陳潤清借女友的,冒犯的玩笑之後。
包廂里鼓點強勁,音樂震天,歡笑聲,起鬨聲,燈光配合節奏,光影迷亂,給人一種就連腳下的地板塊兒都不再真實的錯亂感。
周浮的太陽穴在突突地跳,酒精放大了她的情緒與感受,讓她一時之間都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更介意Sini做的哪件事。
是這個名不副實的女生局;
是那個故意在謝亭恕身上停頓的視頻;
還是那句讓她感到難堪的拆穿——「我知道你喜歡謝亭恕」。
可再來不及多想,下一個就輪到周浮擲骰。
周浮捻著骰子,聽著Sini在耳邊說哪一格好,注意力卻根本無法集中到面前這張飛行棋地圖上。
直到看見包廂門被人從外打開。
走廊的光線堂皇明亮,仿佛太陽的輝光被溫馴地披在了那個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