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聽到有人突然說了一句周浮,才注意到這邊。」
周浮大腦已經被唇膏沒塗這件事填滿了,支支吾吾地說:「剛才、剛才有個人一定要加我……」
本來那個人是想要微信的,沒要成又想要微博,周浮看他不拿到點什麼不想走,就留給了他一個ins的帳號。
她大二時註冊的,用戶名就是zhoufu_china,當時也就是圖一時新鮮,早就不玩了。
「那要不然這樣,」薛蘊看著她心不在焉,不時抿抿嘴樣子,笑著往旁邊走了一步,「我先進去等你,這家好像是網紅店,再不進去我怕要開始排隊了。」
薛蘊還是那個薛蘊。
明明看出來她是因為化妝沒化完感覺不自在,給她留出空間,卻還要體貼地幫她把理由都找好。
「沒關係!」
而周浮卻只覺得一切都美好到近乎虛幻。
就像是薛蘊剛走的時候她經常做的夢,自己已經長成了一個勉強可以虛張聲勢的大人,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和薛老師並肩走在街上。
「我只差唇膏了。」
她心有戚戚地拉住薛蘊的衣袖,直到用指腹真切地觸碰到衣料的觸感,才總算安心了一點。
周浮很怕薛蘊一旦離開視線,就會消失不見。
睜開眼睛,自己從床上坐起,一照鏡子,還是十三四歲的小女孩。
到那時就連這已經確切的,塵埃落定的十年,都會一併坍塌,不復存在,變成一個全新的,未知的數字。
「那我就在這裡等你。」
得到這句話,周浮才總算安下心來。
她沒有背過身去,就在薛蘊的面前掏出化妝鏡,旋出唇膏。
即便在這樣美女如雲的城市裡,周浮仍然稱得上是一眼看過去就忍不住感嘆漂亮的女生,在她塗抹唇膏,並嘗試疊塗暈染的時間裡,她餘光已經掃到好幾個人,有男有女,路過的時候都或多或少浮現出躍躍欲試的神色。
之前有同學就用四個字形容過周浮的長相,姬圈天菜。
但再沒有像剛才那樣被人追著要,不給不行的場面了。
因為每個看向她的人,都會收到薛蘊克制而溫和的目光。
他沒有任何不禮貌,甚至面帶微笑,用眼神先詢問對方是不是有什麼事。
所以理所應當地,沒有任何人感到不快,那些被薛蘊微笑注視的人GET到他的意思,也往往不會再走上前來,而是回以一個祝福的微笑。
好沉穩妥帖的行事風格。
周浮很難想像,如果是謝亭恕在這裡,他會怎麼樣。
估計直接靠在旁邊的路燈杆子上,點上根煙,冷著張臉,誰多看過來一眼,就直接不耐煩地吐一口煙,用比對方更直白的目光看回去。
畢竟他一向是受不得半點氣的。
「好了。」周浮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想起謝亭恕,還模擬出同樣的場景,把兩個人放進去比。
明明完全沒有可比性,也沒有必要做這種無聊的假設。
她把疊塗用的唇膏也擰好,收進包里,正準備和薛蘊說走吧,就看旁邊走上來一個女生:「你好,請問我可不可以打擾一下……」
女生看起來有些激動,也很緊張,因為從臉頰到耳根都紅彤彤的。
周浮感覺得到她是真的有什麼事想問,便停下腳步:「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我想請問一下,你們是拍攝短劇的那種團隊嗎?」女生大概知道自己說的話有些冒昧,聲音格外的小:「呃……我之前在網上刷到了你的視頻,請問那個男生是你的同事還是……」
說著,她又看了周浮身旁的薛蘊一眼,臉變得更紅:「如果是同事的話,能不能幫我問問他,願不願意給我一個聯繫方式呀?」
周浮愣了一下,才意識到她說的是那天在疆城大學,謝亭恕和趙鈺短暫對峙的視頻。
那天晚上周浮落荒而逃之後,回到房間確實想起了視頻的事情來著。
只是後來她去各大短視頻平台搜了一下關鍵詞,發現為數不多的幾個投稿里,鏡頭多數時間都對著謝亭恕的臉,底下也沒什麼人討論——換句話說,即便是她要拜託謝亭恕去壓,也不過是無的放矢,所以就作罷了。
沒想到還真的有人看過。
並且看起來對他們的長相印象很深刻的樣子。
「抱歉。」周浮當然不會把謝亭恕的私人微信給出去,她又沒有病。
但視頻的事情就這麼突然地捅到了薛蘊面前,讓周浮有一點做了壞事之後被當眾揭穿的羞惱,「你認錯人了,我沒有去過疆城。」
人就是這樣,本來就是不太確定地貿然搭話,一聽到對方否認,立刻就會下意識地相信是自己搞錯了。
女生的臉頓時紅透了,連著說了好幾句「不好意思」,才後退著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