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換做之前,周浮估計也會懟回去,畢竟滾到自己腳邊的東西,拿給自己男朋友看看有什麼問題嗎。
但今天她面對謝亭恕,總覺得心虛,一時之間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就只乾巴巴地,垂著眼睛站在水吧的吧檯里。
「……我不是,而且你當時也不是……」也不是給我的不是麼。
周浮想解釋,可又覺得且不說有沒有必要,聽起來太像是狡辯了。
「我不是什麼?」謝亭恕當然不可能從她省略掉的下半句理解到周浮的意思,他單手撐在吧檯上,「你現在看我一眼都不想了,是麼。」
今天一整天,除了頭兩回,有話題落到他頭上的時候。
除此之外,周浮沒有再多給他一個眼神。
一直看著薛蘊。
無論是什麼表情,哪怕只是附和著笑笑,餘光也始終在薛蘊身上。
就那麼喜歡。
「謝亭恕,我今天不想跟你吵架……」周浮卻始終像一顆泄了氣的氣球。
她突然很後悔自己面對陸安妮的時候沒有讓一步,她寧可不知道自己之前一直在誤會謝亭恕對陸安妮的感情,所以總在心裡給他預設立場,對他平白地多了幾分刻薄與偏見。
為什麼要讓她知道這些。
知道了又能怎麼樣,除了讓她在面對謝亭恕的時候變得名不正言不順之外,還有什麼用。
「我什麼時候想跟你吵架?」謝亭恕的手指忽然收緊,可樂紅彤彤的易拉罐瓶身迅速變形,「周浮,你是不是不看我難受心裡不舒服。」
他直勾勾地盯著她。
讓周浮想起以前她剛把多多送走的時候,那時候偶爾路過那戶人家門口,都能看到多多就趴在門口,看見她和劉芸就站起來,眼巴巴地注視著她們走遠。
周浮根本不敢對上他的眼睛。
「浮浮?」
好在薛蘊很快忙完了自己手頭上的事,從玄關找了進來。
周浮趕緊隨便拿了兩瓶預調酒,就應了聲「來啦」,走了出去。
預調酒本來就已經口感很好,Coco轉眼又混進了汽水和果汁,讓一杯酒變得比飲料還要酸甜適口。
這樣的酒確實太具有溫良的迷惑性,周浮坐在院子裡,捧著杯子不知不覺就喝了不少,過了一會,薛蘊端來了烤好的肉和蔬菜,放在她手邊:「不要光喝酒,吃點東西,空腹很容易醉。」
「沒事啦……」
過了好一陣,周浮才看到謝亭恕從玄關走出來,「我下午吃了好多零食,現在肚子還很飽呢。」
周浮目光收得很快。
但能感覺到,謝亭恕也一眼都沒有往她的方向看。
「謝哥,快救命,他們要我唱歌啊啊啊——」
那頭鄒邇也有難了,一幫子發小損友說沒請樂隊就起鬨讓鄒邇上去表演,鄒邇可不想一個人出醜,看謝亭恕出來,趕緊抓壯丁:「哥,求你了!」
謝亭恕比起接受,更像是連拒絕的心情都沒有,就這麼面無表情地被推了上去。
這完全是一場沒有準備的演出,伴奏用手機連藍牙音箱,也沒有麥克風,清唱。
周浮還記得在舊金山那次,因為請了樂隊,他們都是台下的觀眾。
那個時候她剛剛才得到了薛蘊的消息,卻又不小心惹怒了謝亭恕,坐在一群人中間,明明肚子裡空空的,卻惶惶不安,什麼也吃不下去。
那次她聽著旁邊的人在聊謝亭恕,也時不時地用餘光打量他,想知道他到底有沒有生氣,因為那好像還是謝亭恕第一次,在面對面的時候和她生氣。
她當時一邊偷看,一邊心裡想,原來謝亭恕生氣的時候是這樣。
他不皺眉,也不發火,就只是眉眼冷著,仿佛那裡頭在下著一場與世隔絕的雪。
就和現在一樣。
「就當作我們只是人海的過客……」
即便唱歌也充滿了敷衍的味道。
咬字漫不經心,又若即若離。
他唱的這首歌,周浮碰巧前陣子聽過。
名字叫《就當沒愛過》。
就當沒愛過嗎。
如果能真的就當沒愛過的話。
是不是對他們來說都是件好事。
周浮直到發現自己腦袋裡的思路開始變得莫名其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好像有點喝多了。
「浮浮,別喝了。」
薛蘊當然也很快察覺到,把她手裡的酒杯接了過去,「時間不早了,我們差不多也該回去了。」
周浮既然能發現自己已經喝醉了,當然就還有理智尚存。
她迷迷糊糊地點點頭,挽著薛蘊的手,聽他妥帖地和Coco告辭。
「浮浮已經有點喝多了,那我們今天就先告辭了,感謝你們周到的招待。」
那邊謝亭恕正好一首歌唱完。
冷淡的眼睛裡沒有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