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偃奴！」
姬玄憤怒地將嘴巴張到極限，幾乎要將混元城吞下的氣勢，一口將所有人偶吞入森森口齒中，嚼得粉碎，吐成沫子。
偃奴只留下一句：「主人——保重——」
姬梵的單眼的瞳仁擴大，倒映著已成千萬碎片的偃奴。
偃奴的靈魂被徹徹底底的粉碎，化作飛灰，消失在空中。
姬玄：「你這無能懦夫，為了女人喪失了鬥志！吞吃人畜，還要專門找惡人，竟然做起向善的噁心事！你心力全無，妄為姬家人！渣滓廢物！」
姬梵：「她對我有愛，母親對你有愛嗎？數十年不肯見你。怕是你用盡了所有的招數，都不能拿她如何吧！你才是廢物！」
姬玄被激怒，發狂地吼叫：「你知道什麼！你知道什麼！她是天生聖體，生下來的兒女能有最強的天賦！我對她那樣好，她還是不知足，生了孩子還想從我身邊逃走，賤人！！！我要吃了你，吃了凌塵，吃大半個修仙界，吃到能飛升成神，我要將她作為我的奴隸帶走，我要她生生世世都離不開我的手掌心！！！我會用比肩天地和日月的恆心，讓她臣服於我！！！」
他抓狂嚎叫，巨吼聲震得混元宮內所有修士都拿不穩武器跪下來乾嘔。
也是這一瞬間，一道閃光從背後沒入他的心臟左邊一寸之處。
那是他的弱點，他的死穴。
全天下只有一個人知道。
姬玄僵在半空中，露出破綻，姬梵兇狠而上一口亂斷他的蛇身，又咬掉他的頭顱。
直到頭顱墜落，姬玄還呆呆地看著身後，那半空中站著一個削瘦的、如青竹一般的女人。
他喃喃地喊：「我們一起成仙……」
「芳華……」
姬梵為避免他死而復生，狂蟒一口將他的頭顱吞吃入腹。
他正要抬頭看那人影，她卻一劍刺向他的心臟，出手狠辣又果決，完全不留情面。
他也情不自禁低聲叫道：「母親……」
姬梵避開了那直衝死穴的一劍，身上被深深刺了一道口子，鮮血直流。
饒是如此，他也仔細地看著她的臉，她面容依舊如初。
但和年幼時有了不一樣的變化，她變得蒼老了，髮絲竟然斑白，眼神不減銳利。
他一直以為她其實被姬玄吃了，月宮裡的歌舞昇平只是掩人耳目。
她像是月宮上一道模糊不清的影子，或者幽魂，聽奴僕說在那裡，可他卻幾乎沒見過她。
他不禁又喊：「母親……」
這兩字里隱含了愛，又隱含了恨，可愛與恨互相糾纏，無法理清，更無法正視心中的情感。他完全憑藉著本能呼喚她，從剛出生的那一刻時就學會的「mama」字音，即使幾十年都未得到回應，他也源源不斷地呼喚著，任由風聲將他的呼喚帶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司空芳華冷冷道：「被強女干生下來的孽種，算不得母子。」
姬梵一顆搖晃的心瞬間被打入低谷。
他盤踞在空中，驚覺自己已經並非人形，也對，這樣醜陋的巨蛇，母親不喜歡也很正常。
他化為人形，一隻眼睛生生被挖走，胸口流著血，身上血肉模糊，宛如戰場上爬出來的屍鬼。
姬梵用袖子仔細擦臉上的血痕，帶了幾分羞澀，又想喚她，可司空芳華拎起一把劍向他衝來，劍尖直指他的喉嚨。
司空芳華不掩仇恨：「今日我將多年來的苦痛，全都斬殺！你那個畜生父親，強迫我生下一個小畜生，你們全都該去死！！！」
姬梵茫然地看著她，只能憑藉本能同她交手，避開她殺意滿滿的劍招。
「母親……」
司空芳華卻是雙目眥裂，嘶吼道：「我不是你的母親，賤種！你這個漠視人命和你那父親如出一轍的賤種！別叫我母親，我沒有你這樣的畜生兒子！你那個時候怎麼不死在雪夜裡！為什麼要禍害人間到這現在？你為什麼不死！！！」
姬梵只用清絕抵擋她的劍式，被殺招逼得狼狽不堪，接連後退。
他的心被她一個一個字撕得粉碎。
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她漠視他，憎恨他，甚至想殺掉他。
除夕雪夜，她原來真的就站在高高的月宮中，看著他依靠著牆壁，一點點凍斃。
姬梵的眼圈發紅，清絕劍跟隨主人心意發出嘯鳴。
「既然如此，為何要生我！」
司空芳華亦尖叫：「我是被逼的！我被逼成親，被迫和愛人親人分離，被強迫懷孕生下你！生下你的那一刻我就恨不得自盡！為了能殺了他，我才隱忍到今日！」
姬梵：「我究竟有什麼錯！被生下來難道是我願意？」
司空芳華被激得氣血噴涌，狂吐幾口血，姬梵見機用刀背敲在她的經脈竅門，打斷她的靈氣流通，挑飛她的配件。司空芳華連連後退，再抬頭，喉嚨間橫著一柄劍。
她能偷襲殺了姬玄，但她殺不了他。
姬梵瞳孔漸漸灰暗，隱約的淚光還在眼瞳邊閃爍，但很快化作一滴淚消失在了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