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身穿民國學生裝,外披白色孝服,正對著穿衣鏡,一遍又一遍地練習著驚恐的表情。
今天要拍的,是身為孫女的她替死去的爺爺守靈時,爺爺突然屍變的戲碼。
上午拍攝時,她已經被NG了十五次。
導演批評她表演太做作,缺乏發自真心的恐懼。
為了牢牢抓住這次拍戲的機會,她中午連飯都沒吃得下,早早來到片場練習。
「呼——」小晴深吸一口氣,第一百零八次對著鏡子調整表情。
她的眼神由平靜轉為驚恐,嘴角微微顫抖,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就在她覺得這次的表情應該能及格時,攝影棚的大門被推開了。
三個工作人員推著一個移動擔架走了進來。
小晴心中猛然一緊。
擔架被推到了靈堂的正中間,三號空調的下方。
擔架上蓋著白色毯子,冷氣呼呼地往下吹,毯子隨風輕輕起伏。
「這麼早就來了?」一個戴眼鏡的場務問道。
「總是演不好,讓大家跟著受累。」小晴低頭揉了揉發酸的眼睛,「等會兒我一定不會讓大家失望的。」
「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另一個寸頭場務安慰道,「無實物表演確實不容易。」
說著,他掀開毯子一角,露出下面「蠟像」的臉。
「還好蠟像中午送過來了,你可以先提前適應一下。」
小晴偷瞄了一眼,就趕緊移開視線,心跳不自覺地加快。
那「蠟像」做得太逼真了。
穿著壽衣,面色發青,閉著眼睛的樣子像極了劇本里描寫的屍變前的爺爺。
「我們去抽根煙,你再練會兒吧。」
小晴點點頭,目送著他們離開。
現在,靈堂里只留下她和「爺爺」。
空調出風口呼呼冒著白煙,冷風直撲撲地打在賈老師臉上。
小晴調整了一下呼吸,準備開始新一輪的練習。
她跪在擔架旁,試圖讓自己進入角色。
「爺爺,您怎麼這麼狠心,說走就走……」她開始低聲啜泣,聲音由小到大,情緒漸漸醞釀起來。
「哈……哈……阿嚏!」
一聲壓抑的噴嚏響起。
「誰?是誰在那兒?」小晴猛地轉過頭,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
她瞪大眼睛,仔細打量著四周。
靈堂里一片寂靜,只有空調運轉的細微聲響。
攝影機斑駁的影子在牆上投射出詭異的形狀,更添幾分陰森。
小晴的心跳加快了,她一寸一寸地掃視著每個角落。
道具架後面沒人,布景後面也空空如也,連個老鼠都沒有。
「呼……」她深吸一口氣,拍了拍胸口給自己壯膽,「是幻聽,一定是我太緊張了。」
她轉向鏡子,努力擠出一個標準的微笑。
八顆整齊的貝齒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微光。
眼角的餘光卻不由自主地瞟向身後的「蠟像」。
那「蠟像」安靜地躺著,一動不動。
白色的毯子隨著空調的氣流輕輕起伏。
「注意力要集中才行!」
小晴給自己打氣,對著穿衣鏡,努力控制著面部的每一塊肌肉,繼續練習驚恐的表情。
可她眼睛無意識一瞥,立刻冷汗直流。
從鏡子中,她看到那蠟像似乎慢慢睜開了眼。
她連忙轉身,可那「蠟像」緊閉著雙眼,絲毫不動。
「是幻覺!」她又深吸一口氣,安慰自己。
但她還是把穿衣鏡挪了個方位,不敢再看它。
趁她轉過身去練習,賈老師趕緊睜開眼,飛速地用手背擦了一下鼻子。
「誰來救救我?」小晴還在機械地念著台詞,臉上每一塊肌肉都有精心安排。
賈老師心中忐忑不安。
他小心翼翼地把右腿從毯子下伸出來,打算偷摸溜走。
可腳剛要挨地,小晴又轉過身來,跪在擔架前開始新一輪的哭戲。
賈老師只好僵在原地,大氣也不敢喘。
但空調的冷風實在太重,他忍不住微微發抖。
小晴正哭得動情,隱約感覺擔架輕輕晃動。
停下哭泣,似乎還能聽到吱吱牙顫的聲響。
她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