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身邊人長長呼出口氣。
中年男人是安懷本地人,所居住的是家裡老房子,屋裡還有老母親同住。
幾人沒進屋,就站在院裡屋檐下靜靜等著。
八點半還沒到,院子大門忽然響起敲門聲,先敲三下停頓片刻後又接著敲了五下。
男人打開屋門走出來,看了完全隱秘在黑暗中的幾人。
角落只有點亮光忽明忽暗,男人知道孟成就靠在那裡,不時飄來的煙霧就是警告。
男人緊張地喉結動了動,這才清清喉嚨回話:「在呢。」
敲門聲頓。
大門嘎吱一聲打開,王念只聽到男人略帶驚訝的問道:「今天怎麼一起來了?」
另一個低沉的嗓音輕笑出聲:「今天是最後一次。」
而後幾人走進院裡,中年男人又下意識看向孟成所在位置,那裡已經沒了菸頭的亮光。
「進去說?」
中年男人咕咚咽了口口水,抑制不住地緊張。
「就在院裡說吧,我聞不得煙味。」這次回答的是個女人,聲音溫柔得仿佛一朵嬌花正在綻放。
「那……那你們說!」
耳畔呼吸聲逐漸靠近,中年男人留下句話撒腿就跑,幾步竄進屋裡使勁關上房門。
咔噠——
「你們有什麼想問的可以直接問我。」
屋檐下燈泡亮起昏黃燈光,照亮了施向明忽明忽暗的清冷眸子。
他一步步走向兩人,嗓音低沉:「蔣鳳。」
蔣鳳穿著件時下最流行的紅色格子套裙,脖頸上珍珠項鍊被燈光映得閃閃發光,柳葉眉因詫異微微挑起,渾身都透著股子嬌弱。
蔣鳳長得很清秀柔美,而她身邊的男人穿著同樣精緻,能看得出來髮型精心打理過,長得也還算周正。
「你認識?」孟成慢慢悠悠地走過去,懶洋洋地將煙塞進嘴裡點燃:「看來是老相識。」
「蔣鳳是我前妻,而這位……。」施向明淡淡地瞟了眼蔣鳳:「暫且就認為是她丈夫吧。」
廖廣表情很平靜,似乎幾人出現一點都沒讓他覺得驚慌,伸手攬住被嚇壞的蔣鳳,儼然副保護姿態。
「我和蔣鳳三年前就已經結婚……」廖廣介紹自己身份,同時先對幾人主動聲明:「我們沒有惡意。」
蔣鳳緊緊抓著廖廣的衣服,嬌滴滴地跟著開口:「我無意間聽說你們來了安懷,所以就是想看看孩子而已。」
「監視我們全家這麼些天就是而已?」王念一步走上去,忍著憤怒厲聲質問:「我看不只是想看看吧!」
蔣鳳往廖廣懷裡縮了縮。
「說吧!你們到底想幹什麼……」王念直接問。
「我想帶走施宛。」蔣鳳老實說道,接著頻繁瞟向王念:「書文是施向明親兒子我知道帶不走,可施宛不是他親生的孩子……多少錢都可以。」
說話時,蔣鳳一直觀察王念表情,看她依舊只是冷冷地沒有任何波動,心裡立刻知道施向明早已經挑明了施宛的身世。
孟成和老肖都震驚地看向施向明,那眼神仿佛在說……離婚的原因原來是這樣。
王念呼出口氣,似笑非笑地擺擺手:「那你就別想了。」
「可是……」蔣鳳張了張嘴。
「可是什麼!」施向明眸色一暗,聲調似是覆蓋上寒冰,低沉得令人不寒而慄:「你有什麼資格質疑我們對小宛的好。」
「十一年來不聞不問,現在倒是跑來搶孩子……」孟成大咧咧地走到中間站定,狐疑地上下打量蔣鳳:「不會是生不出孩子就想起還有個女兒吧?」
公安系統工作的孟成,直覺還真是准得可怕,隨便猜猜就說到了點子上。
廖廣表情有那麼瞬間凝固,而後漸漸沉下去,終於是沒法保持住平靜表情。
蔣鳳偷看廖廣那一眼同樣小心翼翼。
廖廣嗤笑出聲,兩手往褲兜里一揣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前幾年在外跑生意時受了點傷,我這輩子確守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廖廣是國內最早一批倒爺,跟何亮小打小鬧的投機倒把不同,生意遍布安懷和周遭幾個市。
改革開放後順勢就成立了一家貿易公司,現在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和蔣鳳結婚之前我就已經知道她的過去,當然……」廖廣嘆了口氣,接著道:「偷人那事我肯定也曉得。」
蔣鳳撇過頭,雙手不安地抓著衣擺搓揉。
廖廣接著又嘆氣:「我本來就不同意把孩子從你們身邊帶走,沒好好當過人家一天媽,哪有臉……就是現在我也不同意。」
蔣鳳的嘴唇微微顫抖,像是在掩飾內心的痛苦,慌忙低下頭,幾滴眼淚滴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