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不是你的錯,是朕的錯。
夜臨淵望向床上昏睡不醒、面色如雪的美人,心裡針刺般的疼痛。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蘇紜卿那天為什麼落淚。那天,自己切碎了他送給自己的畫,讓他在雪地里罰跪,還怒斥他勾引自己和盛皓元,把他無情的攆了出去。
蘇紜卿當時該是多麼的傷心欲絕、委屈難當?
梅如雪一直哭哭啼啼,還握著蘇紜卿的手不放,夜臨淵最後忍無可忍,以打擾蘇紜卿之名將他轟了出去。
梅如雪走後,夜臨淵想到他對蘇紜卿親熱的樣子,胸中氣悶無比,又將屋內的東西噼里啪啦砸了一地。實在沒東西砸了,他才喘著氣好不容易鎮定下來,從櫃中拿出一隻木匣,緩緩打開。
木匣中是一簇破碎的畫紙,凌亂不堪的散亂著。他一片一片將它們取出來,在白紙上小心翼翼的拼好還原。
當時,他切碎蘇紜卿的畫之後,卻鬼使神差的沒有將它的殘骸丟掉,而是收了起來。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將它們收起來,就是在把蘇紜卿呵斥走以後,看著滿地的碎屑,他心中突然不忍。
此刻,這些碎片更像是刀刀利刃,刺得他雙眼發痛,連帶著心裡也發痛。
他強忍著痛楚,將碎片一片一片貼好還原。
美麗盛放的櫻花樹一點點拼起來了,淡粉的花瓣灑落漫天,即使是在支離破碎的畫紙中,依然生機盎然。
然後是樹下兩個遙遙相望的人,一個淡雅清麗,一個英氣勃發,隨著夜臨淵的手指,栩栩如生的表情、初遇時的驚艷,都逐漸躍然紙上。
最後是右上角那三個小小的題字「蘇羨魚」,其實,這個名字還蠻好聽的,當時何必去斤斤計較他的表字是不是想討好自己的呢?
所有的碎片都還原了。
多好看的一幅畫,怎麼到現在才發現呢?
夜臨淵拼好了畫,久久撫上凹凸不平的紙面,又側頭看著闔眼躺著的蘇紜卿,深深嘆了口氣。
「朕把你的畫拼回去了,」他好像是在對蘇紜卿說話,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你還不快起來看一眼?」
「梅如雪方才來看你,他很難過,哭得很傷心。朕看出來了,他喜歡你。」
「他憑什麼喜歡你?!他不知道你心有所屬嗎?」
「罷了,說得朕好像在吃他的醋似的……」
第16章
夜臨淵的醋還暫時吃不完。
夜裡,盛皓元也來了。
他難得緊張的皺著眉,一言不發凝視蘇紜卿的睡顏,沒有平時輕佻的樣子。
「臨淵,扶他起來,我以內力助他恢復心脈試試。」他思索了片刻,轉頭對夜臨淵說。
夜臨淵搖頭:「朕方才已經試過了,只是杯水車薪。傷及心脈,終歸還是要靠他自身。」
「你試過了?」盛皓元眼裡閃過一絲凝重,「看來小畫師的情況與我預計的一樣不容樂觀。」
「他不能死,」像是要否定他的結論,夜臨淵斬釘截鐵道,「否則《萬里江山圖》將無人能完成。」
盛皓元眸子裡閃過一絲若有所思的光。
「臨淵,你就只擔心畫嗎?」他斟酌著在問。
「不然呢?」夜臨淵問。
盛皓元側頭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半開玩笑的說:
「這樣一個美人,如果他痴心不二的對象是我,我無論如何也捨不得他死,定想與他夜夜風流快活。」
夜臨淵凝眉道:「你對他……」
「喜歡呢,」盛皓元微微一笑,「第一眼便喜歡得緊,但我盛皓元向來流連花叢,倒也並非是一定要得到他。更何況,我知道他心裡的人不是我。」
夜臨淵聽到他坦言對蘇紜卿心動,臉色沉重,緊閉了雙唇,一言不發。
「你又如何呢,臨淵?」這是盛皓元離開時問夜臨淵的,夜臨淵沒有回答。
盛皓元剛走,寧遠侯府的小侯爺魏無憂居然也來看蘇紜卿了。
夜臨淵一想到他那晚妄圖擄走蘇紜卿便火冒三丈,強壓著怒氣讓他進來。魏無憂倒是很規矩,進門便獻上侯府珍藏的藥材。
「微臣聽聞蘇畫師遇刺,知道聖上必定憂心,特意獻上千年人參,希望能對蘇畫師的傷勢有所幫助。」他恭恭敬敬的說,垂著一雙銳利森然的眸子,面上的表情滴水不漏,看不出任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