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蘇紜卿忘記了恐懼,也忘記了生死,只顧一心一意的往前沖。
他明明該害怕的,但他卻只想著向前。他滿腦子都只有一個念頭:夜臨淵危險了。
他不要那樣。
他不想夜臨淵受傷或是遇險,他不要自己那令人厭惡的命格害了夜臨淵。
可笑的是,這種時候,明明該遠離對方的,他卻情不自禁的奔向對方、奔向那安危不明的未來。
槍彈的聲音越來越近,已經能看到禮朝的士兵死傷無數,屍橫遍地。蘇紜卿心裡很害怕,但卻無法停下腳步。
他舉著一塊較為輕便的盾牌擋在前方,儘量護住自己的身體和頭部,防止被子彈或是弓箭擊中,然後努力在混亂的人群中尋找夜臨淵的身影。
這時,伴隨著又一陣火銃的槍響,無數彈雨從前方呼嘯而來。蘇紜卿心裡暗叫不好,子彈數量太多,他這塊小破盾牌根本擋不住。
他正道今日應是絕路,一道黑影飛快的從側面飛來,攜了他迅速飛離了彈雨密集落下的位置,穩穩落到一處坍塌的土坡後。
「鴻哥哥?!」蘇紜卿看著多日未見的獨孤鴻,激動的喊了出來。
獨孤鴻略一點頭,但滿臉嚴肅,抬手比劃了什麼,又想起蘇紜卿看不懂手語,換成了簡單的搖頭,再指了指外面:「不許出去。」
蘇紜卿捏緊他衣襟,急急的求他:「鴻哥哥,你能不能帶我去救聖上?他現在有危險!」
獨孤鴻一愣,有些不明就裡的看著他。
上次見到他,獨孤鴻還清楚的記得,他厭惡夜臨淵,想要逃離他,還稱他為狗皇帝。
但是現在……他一臉擔憂和焦急,還隱隱暗藏了一絲……情意。
蘇紜卿快速的解釋道:「他雖然不是阿淵,但他對我真的很好,我……我不想他死!」
獨孤鴻眸中的光,瘋狂的搖曳,握緊的拳抑制不住的顫抖。
他怎會聽不出來,蘇紜卿嗓音里的牽掛。那不是尋常對友人或是親人的記掛,而是明明白白的愛意。雖然很淡很輕,但卻確確實實的存在。
獨孤鴻的心如同被利刃刺中,疼痛難堪。
即使你都已經忘了他,卻還是再一次愛上他了嗎?
此刻,獨孤鴻的記憶中,翻湧上來的畫面是,那日他從山中探險回來,帶著許多漂亮可愛的小玩意——不知名的盛放野花、彩色花紋的鵝卵石、透明羽翼的蝴蝶、細草編織成的螞蚱……都是他一路上想著給蘇紜卿帶的。
但是當他急匆匆的拐過櫻苑的長廊,卻撞見這樣一幅畫面:
阿卿靠在另外一個俊美的男子懷裡,仰頭與他在盛放的櫻樹下吻得如痴如醉。和煦的春風裡,兩人長發都披散著未曾束起,隨意的批著薄薄的春衫,阿卿連一邊的肩頭都露出來了,但他卻牢牢攀著眼前的男子,揪緊的眉和微閉的美目里全都是對這男子難以遏制的愛戀……
獨孤鴻驚得險些將手裡的東西灑落了一地。
他的雙目被阿卿肩頭上曖昧殷紅的痕跡燙紅了……
他記不得自己當時是怎麼偷偷離開的,回過神的時候只覺得胸口像是撕裂了一般,滿是劇痛、悔意和不甘。
那個時候,他就那樣被夜臨淵毫無預兆的橫刀奪愛。他不過離開了櫻苑兩三日,回來的時候阿卿便成了別人的。
而這次,又是這樣短的時間內,他的心,再次被同一個人悄無聲息的偷走了。
獨孤鴻難以置信的緩緩搖頭,被命運的重錘一擊敲得幾乎站不穩。
蘇紜卿見他不答話,一把推開他,轉身便要出去找剛剛的戰馬。
獨孤鴻將他拽了回來,一雙鷹般銳利的眸子閃動複雜的光。
「鴻哥哥?」蘇紜卿急得要死。
獨孤鴻比劃道:「他就是阿淵。」
「什麼?」蘇紜卿看不懂,急急的問,「你想說什麼,鴻哥哥?」
獨孤鴻無奈的嘆了口氣,牢牢捏了捏蘇紜卿的肩,然後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外面:「我帶你去。」
「謝謝你,鴻哥哥!」蘇紜卿目中綻放喜色,「快走吧!」
獨孤鴻略一點頭,身形如閃電,攜了蘇紜卿迅速融入混亂的戰局中。
蘇紜卿跟著他,心裡七上八下,焦灼難耐。
聖上……你千萬不要有事。
不然我……
夜臨淵後方遭到魏無憂的伏擊,前方又有狡詐的沈醉,卻依然沒有失去方寸。他迅速整合現在的士兵,調動盾兵趕往後方,抵擋魏無憂的火銃,自己親自加快了步伐,誓要逮住沈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