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用一種過來人的口氣說:「我們總會辦一些對自己或者是關心我們的人有影響的事兒,每每回想起來帶著悔恨心酸。我也是,我跟你說過,我因為顯擺自己知道得多頂撞了老君,所以在老君跟前掛了號,別的神還能躲起來,我卻不能。對了,你昨日做什麼事兒了,要是你願意,不妨說出來讓我也聽聽。」
大夏以為他不會說,但是金獅卻說了一部分。
「我以前總懷疑我師父,昨天才意識到他對我或許比我想像中的好。」
「哦。」大夏笑起來:「我有個朋友,你別問是什麼朋友什麼時候的朋友。我有個朋友,她爸爸酗酒,大概成癮了,他也努力戒掉,但是總不成功。如果她爸爸喝酒,就會在家裡耍酒瘋,經常因為大喊大叫和街坊們吵架,甚至會跑出去惹事讓她惶恐不安,她小時候他爸爸帶著她出門,因為中午喝酒睡在路邊,路邊很危險,她被幾個好心阿姨抱著找了一下午才送到家。如果他不喝酒,他是個很好的爸爸,彬彬有禮,待人溫和,對我朋友很好。我朋友和你一樣,反覆懷疑她爸爸是不是愛她,懷疑她爸爸是不是爛人。總之很多父母確實愛子女,就是愛得不多,可能你師父也是這樣。」
金獅沒再說話,而是陷入了思考。
大夏一邊烤魚一邊說:「昨天本地的城隍來了,你見過他。他跟我說了一件事,說是陽間的官員聽他們縣有一頭神牛,要讓本地的縣令把這神牛獻上。本地陽間的縣令頂不住了,城隍勸我換個地方。我一直都不是什麼堅定的神,這件事用神的辦法能處理好,但是我想到這裡的幾乎已經全部開荒,本地的百姓截至現在都是有土地的,換個地方也行。」
金獅立即說:「不如來奈陳吧?我能助尊神一臂之力。」
大夏想了想:「也行,牛魔王在哪裡耕地不是耕呢。你帶牛魔王先走,我有事辦,過一陣再去奈陳。」
金獅已經在心裡盤算著什麼時候把董家人這些年發生的事兒講一講,利用這些許香火情勸大夏去奈陳,沒想到對方居然這麼快就同意了。
他又驚又喜:「尊神這麼快就答應了?如此也好。尊神要去哪裡?要不……我陪著你一起去。」
大夏想了想,反正又不去什麼危險的地方,更不是找他去助拳,帶著去也無妨。
「我師弟你認識,我想去看看他最近過得怎麼樣,再看看他是不是已經開始修煉了。」
「哦,原來是這樣。」金獅也想看看孫悟空,畢竟這個猴子和佛門有緣分。
他就說:「此去五行山也不遠,不瞞尊神,我一息十萬里,去哪裡於你我而言不過是呼吸之間。」
大夏點頭:「倒也沒必要如此急躁地趕路,我請城隍去叫牛魔王回來了,你先帶他走,等你把他安置好了咱們一起去看悟空。」
金獅覺得這安排很妥當。
帶著可惜的口氣說:「就是這房子,可惜了,剛蓋好呢。」
金獅笑起來:「這有什麼難的,不如我施展神通把這小屋子和你的院子一起移走,金城西邊的大山里也有溪水,找個合適的位置安置下去,你以前不是說想在那片大山里沉睡一陣子嗎?如果找不到好的洞府,睡在院子裡也不錯啊。」
這讓大夏十分心動,立即眉開眼笑:「你這想法好。」
這時候牛魔王回來了。
經過幾年耕種生涯,牛魔王身上鮮亮的盔甲已經黯淡無光,他整個妖都瘦了不少,等他駕雲落到了溪邊,看到有和尚和大夏說笑還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覺得大夏這神和人說笑的時候還是有股人味的,往日真的跟泥胎塑像一樣。
「尊神,聽城隍說要去別的地方耕種?」
大夏點頭,指了指金獅:「這位是奈陳的國主,他說他那邊有大片的土地需要開荒。」
牛魔王聽了差點眼冒金星當場暈倒。
郭陽縣雖然是個縣,認真算起來紙面上的田畝不多,但是幹活累啊,牛魔王一兩天能一口氣開荒幾千畝,但是架不住天天這麼開荒,所以能一天幾百畝已經不錯了。
奈陳的土地有多少牛魔王不知道,但是人家一國難道還沒有一個縣大?不可能,所以他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出頭之日了。
想到這個,牛魔王委屈地哭了起來。
大夏頭一次看到他哭。
「你哭什麼啊?」
「哭我怎麼是個妖怪,人間常說自己命苦就說自己當牛作馬,我本就是個牛,一年到頭睡兩個時辰吃一肚子的草也就算了,偏偏妖怪比凡牛還命長,要是天天過好日子,命長點是好事,這日子天天過地跟苦水裡面泡著一樣,命長反而是受罪。」
大夏點頭:「你說得也有道理。」她指了指金獅:「這位大師最擅長超度妖怪,要不你跟他商量一下。」
牛魔王哭泣的聲音更大了。
「尊神,看在我和孫兄弟結拜的份上,你就放了我吧?我還要給娶媳婦呢,我現在這樣子,怎麼娶媳婦?怎麼安家立業?您也說個年限,我踏踏實實地幹完了我就走,天底下也沒有一直讓人為奴的道理!」
「對,你說對!你說得都對!要不這樣,兩百年和耕完奈陳的荒地,你選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