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向見到她以後慌亂地行禮的侍衛們,壬曲歌心頭滿是乏倦,對他們沒什麼好氣道:「算了,回你們主子那裡去吧。」
說完,率先離去。
確認所有鮫魔都已經散去之後,穗歲的肩膀頓時鬆弛下來。
她有些無措地對眼前一臉嚴肅的「穗歲」說:「你變回去吧……我看著自己這神色,怪彆扭的。」
「穗歲」點了點頭,很快就恢復成了禾山的樣子。
壬曲歌的聲音剛傳進來的時候,穗歲原本打算閉門裝死不出,畢竟她還沒有想好要以什麼樣的姿態面對壬曲歌。
可是禾山卻問她:「如果你有機會離開孽海,現在還想帶壬曲歌走嗎?」
穗歲走到柜子邊,輕撫著壬曲歌當時給她水明參時裝著的盒子,說:「我若說還是想的,你會不會看不起我?」
「不會。」
「壬曲歌三年前是與我說過她也想走出孽海,可我如今既不知道她那話究竟是不是出於真心,也不知道三年過去了,她的想法有沒有變過。」
「好。」禾山就施了個咒,把自己幻化成穗歲的模樣,「我幫你把選擇的權利留給她。」
然後他就以穗歲的形象,去替穗歲見了她現在還不想面對的人。
穗歲一想到方才禾山用自己的臉和身體做著他自己慣用的表情和儀態,說著明顯不像她能說出的話,就有些哭笑不得。
「說起來……我只是猜測四夫人是用人血滴在靈器上換取走出孽海的片刻機會,並未來得及驗證。哪怕我的猜測屬實,可你是神族,你的血也有一樣的作用嗎?」
如果是的話……禾山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
禾山心想:因為鮫魔不得出孽海這禁咒,就是他自己下的。以他的血為媒介,自然可以破解此間神旨的作用。
三界生靈本應是相互制約的存在,只是現在神不神人不人的,也只有禾山還想著收因結果——鮫魔因試圖攻占人族的領地而被打入孽海,那禾山就想判他們走出孽海的權利永遠掌控在人族手中。
可是禾山萬萬沒有想到如今誕生了「願力」的人族中,仍有人會輕易地放棄自己的性命。畢竟他們所求早就可以用願力來等價交換,不再像萬年前那樣生老病死全聽天願,半點不由自己掌控。
而且人族那般憎惡鮫魔,就算有人活不下去,也不該以投身孽海的方式赴死。
是他不懂人心,太過自負,才叫這個規則被四夫人撞破。
好在穗歲足夠果斷,不然會有更多鮫魔因此死去。
禾山搖了搖頭,決心對穗歲避而不談。他問道:「那你還有什麼沒有完成的心愿嗎?」
穗歲的心忽然就好像被什麼東西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還沒想明白禾山為何今日總在追問她一些看起來微不足道的小事,嘴就比腦子先一步行動了。
「有。」穗歲說,「我想你健健康康地和我一起走出孽海。」
穗歲加了一個「健健康康」,在一句她從前說給禾山聽過的話前面。但這回禾山沒有應她,他只是看著穗歲笑了笑。
然後在穗歲錯愕的神情中,輕輕抱住了她。
禾山在穗歲的耳畔輕聲說:「抱歉。」
緊接著一股冰涼的靈力,從禾山環抱著穗歲的臂彎內,自她的蝴蝶骨下方鑽入。但那靈力並不是從禾山的手中發出,他渾身上下每一個地方都在淅出銀白色的靈力,一齊往她脊柱的側邊鑽去。
「禾山。」穗歲顫抖著喊他,「禾山!停下,你在做什麼!」
「還記得我答應過你的嗎?我會與你一起走出孽海的。」像是怕穗歲掙扎,禾山將她抱得更緊了一些,「穗歲,不要怕。」
這還是禾山第一次主動抱她。
可穗歲來不及分出心神去回抱禾山,她只惶恐地抬頭祈求道:「禾山,求你了好嗎?你是我的人,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你這樣送我走出孽海,讓我接下來還要怎麼活?」
「抱歉。」禾山又一次重複道,「可我其實……從來都活不成的。」
遇見你,把你從我為鮫魔打造的囚牢中救出來,是我人生的盡頭唯一能做到的事,唯一能為你做的事。
他以全部的靈力和這具軀體上附著的所有元神,在穗歲的蝴蝶骨下,為她鑄了一根嶄新的神骨,又將她有關鮫魔的血脈洗滌乾淨。
孽海的中心,銀叉相碰,廝殺不止,四處皆是鮫魔的屍身與鮮血,壬風眠與壬威亦是於其間浴血奮戰,殺紅了眼。
壬熠高居王座之上,冷眼看著這場廝殺——他這兩個兒子遲早有一爭,如今號角既已吹響,那他也需要在壬威和壬風眠之間做出定奪。
至於敗者的代價是什麼,他壓根無所謂。壬熠自始至終在意的,只是他的王位,與鮫魔一族是否可以報仇雪恥的未來。
而在遠離四常殿戰事的最遠處,孽海致深致不起眼的角落裡,升起一道月色的光柱,緊緊包裹著兩個相擁的人,自海底升騰而上。
仔細看去,其中一人身上的靈力愈發強悍,而另一人的身影卻越來越淡,離那海面越近,他就近乎透明到看不清。=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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