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之瑤想起宮宴上的人, 分明與眾不同地坐於輪椅之上, 卻全無在意, 目光平淡卻又十足坦然。
當時她還感慨這樣一個人竟是不良於行, 實在遺憾。
他殘了腿都叫人覺得是個人物, 更別說是康復之後了。
裴柒卻是不贊同, 他蹲在邊上杵著把掃帚也沒顧上掃,就扭頭很是較真地糾正:「我們少爺才是無人能比!左大公子還是差一點點。」
他一伸手,拿兩個拇指比劃了一下那個一點點的差距。
「噗……」好在露華立刻就板正了臉,畢竟少爺是自家的少爺,她清清嗓子,「是,少爺也是厲害的。」
嚴之瑤被兩個人逗笑了。
什麼主子帶出什麼下屬吧,這裴柒真的是跟他主子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自信。
不過,待低頭看回手裡的字帖,她便又改了主意。
裴成遠的自信,也不是全無道理。
「夫人。」露華先瞧見人喚道。
嚴之瑤抬眼便就起身:「義母。」
蔣氏這些日子有些忙,乍一瞧見邊上的裴柒還有些恍惚,片刻才回過神:「天熱了,怎麼還在外頭待著,來,隨我進來。」
嚴之瑤原是在樹下瞧著字帖,聞聲自然是跟了上去。
一進屋,蔣氏就拉她坐了下來:「來,坐。」
這是要與她談話?
嚴之瑤將字帖放了坐過去:「義母可是有事?」
蔣氏卻是瞧見桌上的字帖,狐疑拿了起來:「這是成遠給你的?」
「是。」不知為何她會問這個,嚴之瑤怕是蔣氏又得怪少爺答應教她卻只拿字帖敷衍,趕緊解釋,「他是認真教了的,只是我領悟差,對著字帖能研究透徹些。」
聞言,蔣氏挪開眼笑了:「我就是問問,你倒是還替他說起話了。」
「沒有,我說的是實話。」
蔣氏似是想起什麼:「裴柒也是成遠留給你的?」
「是,」嚴之瑤不知道少爺站隊太子的事情等蔣氏知不知道,不過依侯爺與蔣氏的做派,怕是絲毫不願意牽扯朝堂的,是以她就揀了裴柒的話說,「他說隔一陣子就得派裴柒去送字帖叫他檢查,督促我不可荒廢。」
「是嗎?」蔣氏半信半疑,不過她今日來為著的是旁的事,所以也沒再多講,只道,「這天氣麼越來越熱了,再往後就要入伏了,太后娘娘不幾日就要去南山別院避暑,你可願一起去?」
「我?」
蔣氏笑了笑:「是,這南山別苑是皇家別院。那邊依山傍水,涼快得很,沿路還有南山寺,早間有沙彌過去送每日新磨的豆漿與果汁,成遠小時候最願意陪著他皇姑母過去了。」
嚴之瑤聽著話音,問道:「是太后娘娘想要我去陪麼?」
蔣氏笑了笑:「太后娘娘年紀大了,反倒是樂意多看著點年輕人。我想著,你應最是了解太后了,你去,想必太后也開心。」
其實這事倒也不需要商量的,嚴之瑤在府里左右也沒什麼事情,便就點頭應了。
只是她沒想到,同去的女孩,可不止是她一個。
眼見著自己的胳膊又被戚清婷給摟住,她實在是哭笑不得。
太后娘娘這怕是把京中有些地位的人家的女孩子都帶著了吧?
熱鬧倒是真的熱鬧,就是不知道太后可是當真喜歡了。
「哎,其實以往都是陛下與皇后娘娘陪著一起過來的,今年不成,才由我們陪著太后。」戚清婷知道的信息好像永遠都比別人多。
「那今年為何陛下他們不來?」
「今年雨水多,南邊水位居高不下,摺子已經往京中遞了好多回了。」戚清婷嘆道,「那聖旨也是下了一道又一道,昨日我聽說,朝中要派官員南下。這節骨眼上,陛下自是不能離京。」
嚴之瑤瞭然:「朝中要派誰去?」
戚清婷搖頭:「那我就不知道了。」
二人坐的一輛車,外頭太陽烈得很。
「若是能叫京中的陽光挪一些給南邊就好了。」嚴之瑤放了車簾道。
戚清婷哈哈一笑:「你這想的倒是沒有問題,就是想得太美了些。」
「……」嚴之瑤知她講的沒錯,跟著笑了笑。
馬車往郊外駛了一截,幾乎是體感的涼快下來。
「進山了。」戚清婷道,「待我們從這條山路繞過了南山寺,就該到了。」
「我上次來南山寺,是爬上去的。」嚴之瑤道,她記得少爺是說,這山必須得爬的。
「那是自然,這條路單獨通向南山別苑,等閒不叫人上去的。」戚清婷說,「不過據說這南山寺跟南山別苑中間是連著一條路的,太后娘娘禮佛,住在這裡的時候還有有和尚過來說經呢。」
說到這裡,她不禁就有些擔憂:「嚴姐姐,我們不會也要跟著娘娘日日念經吧?」
她這擔心來得不無道理,不過裴太后也沒這般拘著人,每日不過是留一人下來同她抄經罷了。
其餘的女眷,可以自由在別院中往來。
連著三日都是不同的姑娘被請去,大家聚在一起,難免猜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