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曦哼了一聲。
左修齊不恥下問:「神醫,左某想請教一下,那裡頭的女人究竟是什麼毛病啊?」
「腦子,腦子有病!」皇甫曦樂善好施,見他這般誠懇,決定好好說道說道,「她是被人下了兩次針的,這第一次麼,是使身體不得動彈,造成了無法控制自己,連話都沒法說。這第二次麼,是在第一次的基礎上又鞏固了一下,加了一個新的針位。」
「加了什麼?」
「加在顱側,這樣,腦子也不靈了。」皇甫曦點了點自己頭上的位置,又放下手道,「你猜,這第二次給她加固針的人是誰?」
左修齊當真思考了一下:「還是第一個?」
「不是。」皇甫曦輕易揭秘,「第一次落針的人,力道把控得很好,也很精準穩健,只不過麼,此人一知半解不求精,所以他不知道,這一次行針,最多也就只能保持兩個月吧。而第二次行針的人,手法非常不穩,雖然是在相同的地方,但是皆有偏差,可見拿針的人手抖得厲害,或者說,無力得厲害。而且該有的最後一針還沒有扎。」
「是因為忘記了?」
皇甫曦呵了一聲:「錯,是因為扎不到。」
「扎不到?」
「所以這人改成了扎到顱側。因為,那原本的最後一針,該是要在後背上。」
左修齊淡淡喔了一聲,最後豎起拇指:「神醫厲害啊!」
接著,他繼續問:「那依神醫之見,這後一個落針的人,莫非是她自己?」
皇甫曦心情好多了,她托著腮直接衝著左修齊的臉:「猜對了,不過,我覺得第一個扎針的人才更值得我們討論。」
「哦?」
「你看,全身都要控制啊,所以,這穴道麼。」皇甫曦伸出指頭,一個個點到自己的脖頸、胸前、肚下……
她每點一處,左修齊原本好整以暇的面容就跟著松一道,目光也漸漸嚴肅。
最後,他伸手抓了皇甫曦的指頭:「你直接說。」
皇甫曦心情大好,笑眯眯補上最後一句:「這可是渾身上下,前後左右,一點不落啊,你說,什麼樣的人能叫嬸娘這麼坦誠相待啊?我可絲毫沒見到掙扎痕跡呢。」
左修齊面色微動:「似你這般姑娘就可以。或者……先迷暈她也可。」
「哦,這樣啊,我也沒看出用毒和迷藥。」皇甫曦一瞬不瞬瞧他,「不過,你要是願意這麼想,就這麼想吧~」
抱朴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站在邊上,心下卻是湧上一個詞兒——
妖女!
這一夜,無人安眠。
嚴之瑤躺在床上,閉眼,耳邊便是嬸娘的聲聲泣訴,眼前,卻是嚴琤裹緊的灰衣。
她起身開門,夜色如水。
而院中,已經有人坐在那裡。
兄妹倆對視了一眼,最後,是嚴琤先搖了搖酒罈:「喝嗎?」
「嗯。」嚴之瑤坐過去。
一杯酒下肚,火辣辣地,沖淡了初冬寒涼。
「我沒想到,嬸娘竟是為了蕭勁這般痴傻,分明知道他是叛徒,還舍他不下,甚至為了替他掩蓋罪行,為了不叫自己泄密,心甘情願被他控制,甚至……」嚴之瑤不知道嬸娘是抱著怎樣的執念,對她自己下去那樣的狠手,只為了讓自己說不出秘密,甘願做一個廢人,「她為何不求死?」
「因為還想見愛的人。」
嚴之瑤望過去,嚴琤已然褪去了往日的瀟灑模樣,沉靜得如同這月色。
「哥哥。」
她不由喊了一聲。
嚴琤望過去,目光沉沉,卻又豁然笑開:「怎麼不沒大沒小地喊名字了?」
嚴之瑤也笑,她扭過頭:「為什麼白天不認我?裴柒是你抓的吧?他功夫好,尋常人逮不住。」
「怕你見了我太激動。」
「現在不怕了?」
「但是又發現妹妹變了。」嚴琤又飲了一杯,「裴柒是裴家人?」
嚴之瑤嗯了一聲。
嚴琤便就又道:「這事沒有了解,蕭勁不會甘於做池中之物,他看不上軍師之位,如今在南戎為相,依我看,這怕也不是他的目的。」
「哥哥以為如何?」
「此前,我與父親曾偶然發現有私鑄武器南運,可我們戍守岑州無令不得出,因而多次上報朝廷,」嚴琤道,「只是,石沉大海。」
「私鑄武器?!這是要謀反?」
「這些兵器乃是與軍械所運給嚴家軍的一般,若非專業人根本瞧不出問題。父親之所以連續上呈,就是因為一旦有人拿此物在南地發作,那麼第一個被想到的就是嚴家軍,屆時我們百口莫辯。父親帶我們回京,亦是為此打算。」
「果然。」
嚴琤問:「果然?」
「我想,父親將我託付給裴家,定是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