措手不及,像是一下往心口灌進了大量冷冽的水,他被嗆到胸腔起伏。
又以為是信號不好,周圻迅速點進了微信。
直到看到許念粥發來消息後,他的喉嚨止不住的發緊,嗆,他快要被嗆死了。
她發了好幾條的謝謝你,對不起。
她說,這幾天謝謝你,不用來找我,我明天就走了,對不起。你很好,你值得遇到更好的。
她說,拜託你了,千萬別來找我。
這一刻,周圻竟然不敢去點語音通話,也不敢發一條消息,怕看到的是那個醒目刺眼的紅色感嘆號,怕被擊碎成齏粉。
凌晨,他和她一樣一夜未眠。周圻的眼眶中布滿紅血絲,發酸,垂在身側的那只手攥緊成拳。
明明亮著的屏幕上的聊天記錄只用稍稍一划,就能看到前半天,十個小時前,她還在因為那杯獼猴桃橙汁,而被他「逼」著發了好幾條的『哥哥、哥哥』的消息。那會兒不滿意,她又被他壓進了沙發里,揪著她腰上的那一圈痒痒肉,親耳聽了好多好多遍……
周圻垂下眼,心潮起伏,心臟好像被撕破出了一個破口,刮進大風,刺痛,讓他難以呼吸。不受控的手指在顫,賭,他在賭,有那麼幾秒的大腦空白,他心一橫,點下了那個「宣判」的按扭。
界面跳轉。
她沒刪,但,也同樣沒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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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既白,天露微微光。
許念粥雙手揣在兜里,盯著地面,發呆般的在街上走著,身後叮叮噹噹自行車的車鈴聲響了好久她才注意到,也是這時才發現她自己走偏了路,漸漸往路中央走。
騎經她身邊的那人很嚴肅地朝她嘀咕了句方言,許念粥聽不懂,只能扭頭說了聲抱歉。
這條路前幾天周圻帶她走過一遍,所以許念粥還勉強有點印象。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一個拐角路口處,她抬頭,看到了那個寫著『保俶塔前山路』的白綠色路牌。
山風涼且猛,空氣潮濕而凜冽,路上還是昏暗,許念粥拿出手機,點開了手電筒,熄滅屏幕前,瞥見了右上角的飛機圖標,她嘆了口氣。
怕他回,更怕他不回。
往前走,依舊沒有人,她或許是最早登山的那一批。有些慌措的,可心裡還有更亂的事將前個感受給蓋了過去。
徒步了好久,有些餓。
許念粥摸了摸背包,發現出門臨時,忘了把小零食往包里塞。她只能擰開水壺,猛猛灌了大半瓶。
經過半山腰的書店,才見到一小群人,許念粥心裡也安心了很多。她好像不知疲倦,沒有休憩,繼續往上,到了保俶塔前,五點半多鍾。
四周視野廣,她伏在面臨西湖的那面圍欄上,霧霾藍的天色與地平線以上還尚淺的絳紅色相交,可見斷橋。
該共賞的,旭日初升的前景。
許念粥攏緊防風的外套,翻出相機,手指有些僵硬,她緩和了好一會,找好角度,拍下。
在她對著手掌心哈暖氣時,聽見身邊有人和她聊:「凌晨的山上是有些冷,應該多穿點。」
許念粥猶豫著回頭,不認識的一個男生,他笑著看她,朝她身側走來。走近了點,她發現他單邊臉頰上也有個非常淺的酒窩。
許念粥一愣,恍惚著往後退了兩步。
似乎看見了她挪動的步子,男生也不再往前走,停下:「一個人上來的嗎?」
她不自在地咽了咽,點點頭。
男生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指著一旁的□□峰:「上面據說是看日出的絕佳觀賞地,要不要趁人少早點上去?一起?」
「抱歉,」許念粥下意識地拒絕,心虛地環顧了一周,回過勁才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麼。風吹進眼睛裡,她自嘲一笑,揉了揉眼,再次表明,「不用了,我等會兒再去。」
男生理解地頷首,並再次叮囑早點上去,不然等會兒人會很多。
許念粥很小聲地『嗯』了句,扭回頭,看了眼手機屏幕,屏保還是周圻送她的那束花,她又擰過頭,竟覺得的那男生的背影也有那麼點的相像。
她覺得自己真的瘋了,無奈又發笑。
六點零五分,半邊天,隱綽出現霞光銜金,許念粥往□□峰的方向走,坡體有些陡,她不太使得上力,在幾塊石頭前,費了好些勁才爬上去,有些晃,她只敢半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