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到底是什麼東西?
敲門聲逐漸變弱,門外之人又急匆匆地離開了。
江矜月轉頭,目光卻猝不及防地撞進玄關的等身鏡中,在鏡面的倒影里,她十分狼狽地坐著,沾著冷汗的髮絲粘在皮膚上,唇瓣因為被重重地摩挲而變得嫣紅充血,蒼白的臉色和發紅的眼角,衣服凌亂地掛在身上,仿佛剛被狠狠蹂.躪過一樣。
......不是仿佛,而是本來就是。
想起剛剛那觸手的戀戀不捨,手指的來回摩擦,像是在感受她、享受她一樣。還讓她嘗了自己的眼淚,那根手指還、還......江矜月難堪地咬著唇。
陽台的推拉門半開著,透出一點光亮,那仿佛是一點指示前路的燈光,讓她想也不想,「噌」地起身。光裸的腳踩到鬼嬰留下的水漬,就像是踩到一截滑溜溜的冰凌,江矜月一時剎不住車,重重地在地上摔了一下。
「啪!」
「呃...痛......!」
手臂和膝蓋火辣辣的痛,懷裡沉甸甸的神像梗著她的傷口,更加讓她的惱火上了一層台階。江矜月又痛又委屈,狼狽地蜷在地上,氣得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黑暗中,一隻小而透明的觸手訕訕地收回尖尖——它真的阻止了,但可惜留在外面的部分太少,拉不住江矜月。
一滴滴的淚水落在地上,看得它忍不住心疼,忍不住貼著地板滑過去,慢慢蹭掉那些眼淚。但很快,一絲更加細微的血腥味被捕捉到了。
好香。
好香的味道。
江矜月吸著鼻子,正委屈地抽泣著,屋內沒開燈,她本來是什麼也沒看到的,但刺痛的傷口忽然一涼,像是被凝膠創可貼包裹了,她一怔,低頭。
一個小得幾乎透明的觸手貼住了傷口,但那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它是從她懷中的神像里蔓延出來的。因為透明,甚至還能看到觸手裡面的小口,裹住了傷口,近乎貪婪地吮吸舔舐著,壓迫著擠出一滴又一滴的血珠。
江矜月臉色紅了又白,胸口劇烈地起伏,她抓住那隻果凍般的柔軟實體,不顧它留戀地舔舐著自己的手,用力地往旁邊一丟。
憤怒和難堪讓她想不了那麼多,撿起那尊神像,三步並作兩步地衝進浴室里。
燈光瞬間照亮了這片空間,江矜月拉起浴缸的隔簾,跨入浴缸里,在雪白燈光的照耀下,她渾身發抖,高高地舉起了手中的神像——
「嘩啦——!!」
一地白瓷碎片,神像碎裂的半邊臉在浴缸里彈動幾下,冰涼的唇吻過她的小腿,落在她腳邊。
「呼——呼——」江矜月滑倒在碎片中間,像是剛從極端的窒息里解脫出來。她的手垂在浴缸旁邊,好半晌,才抬起來貼了一下自己滾燙的額頭。
......碎了......被她摔碎了......
原來真的能摔碎......
應該沒事了吧,這下應該不會再被騷擾了......碎片要怎麼處理?
理智後知後覺地回歸,江矜月伸手想去尋找手機。先在搜索網站裡搜一下摔碎神像會怎麼樣吧...不對,應該先給媽媽打電話吧......不,凌道長在門外,先給他報個平安,然後打開門讓他進來......
然而當江矜月伸手時才看見,浴缸里已經溢滿了黑霧。
她一抬手,霧氣便縈繞在她掌心中流動,整個浴缸里就像是盈滿一池黑水,但這水偏偏沒有實感,反而還詭異地流轉,慢慢向上衍生。
霧氣親密地黏著她,就像是剛剛那個詭異的東西消失時一樣,但不同的是,這次祂沒有消失,反而凝成了一個人身。
「你怎麼這麼狠心?」
祂的聲音冰冷、戲謔,仿佛漫不經心的玩笑,但這玩笑是如此致命,讓人渾身顫慄。
冰冷濕濡的舌尖划過她的耳垂,像毒蛇吐信。江矜月甚至能聽見祂微緩地呼吸聲,口液粘灼澀情的攪動。
「真無情,我可是被你養大的怪物啊......」
「......」
江矜月渾身冰冷,說不出一句話來。
邪神這一次終於切實地擁抱住了她,更準確地說,是裹住了她,前後一起,將她整個人都包入他的身體裡。
他就這樣抱著僵硬、顫抖的江矜月,從喉嚨里發出一聲仿佛野獸的饜足的喟嘆。
「以為這樣就能擺脫我嗎?......即使砸碎了我,即使砸碎了你自己......」邪神後半段話陡然變得陰冷,殘酷而暗含兇惡意味,祂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
「你也永遠別想擺脫我。」
......
凌晨,凌道長在物業和警察的幫助下終於撞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