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矜月只感覺一陣令人膽怯的冷顫從骨頭縫裡直直衝了出來,橫衝直撞地從身體裡撞進腦海,她整個人都僵硬了,不知道該如何呼吸,手是抖的,想要點進詞條卻手滑了好幾次。
詞條還沒點進去,手機反而先振動起來。
江矜月頓了一下,是父親給她打的電話,她接起來,電話那頭的聲音勉強還算得上平穩,悠長的呼吸通過電流傳來。
「月月,你現在在學校嗎?」
然而一開口,江矜月就察覺出音尾的細微顫抖,緊張感打破了他的穩重,說話也越來越快。
「你看見新聞了嗎?......月月你先別慌,我現在先趕過去,你收拾好了就打車去機場,助理給你訂機票。」他也在外省,離滬北比江矜月更近,自然是先過去了解情況。
「爸爸......」江矜月一開口,才發現自己已經要哭出來了,她六神無主,慌得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喊出了一句「爸爸」,聲音就低了下去,她說不下去了,怕自己會立刻哭出來。
「你媽媽她們律所團建的地方是在人工雪場,有有經驗的工作人員疏散,應當不會出事......我先過去和當地警方了解情況。」
但其實他們都知道,這些東西在自然災害面前實在是不堪一擊。
掛斷電話,江矜月握著手機的手鬆了又緊,身體的顫抖已經止住了,她趕緊站起來,隨便從衣櫃裡抓了一件外套就衝出了家門。
在這樣的大事面前她根本不顧上邪神,顧不上神像和凌道長,甚至連剛剛還在看的中南路的命案也拋之腦後,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媽媽千萬不要出事。
第15章 「你知道解決問題的辦法……
一路上心裡都亂糟糟的,直到車輛已經到機場門口,江矜月才翻開手機,江父的助理已經幫她把機票買好了,最近的飛往滬北的班次,兩個小時後起飛。
她的心裡終於略微安定了一些,穿過閘口,快步走到了候機廳。
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候機廳里三三兩兩地坐著人,插著充電器玩手機的、捧著熱水聊天的,但江矜月剛進門,原本滾熱的心臟就像是被一盆冷水澆過,陡然涼了半截——頭頂高懸的顯示屏里正在播報,目的地滬北的航班因為暴雪全部延遲,即使是最快的航班也要六個小時以後,甚至六個小時都還只是預計,最大的可能是直接取消航班。
是啊,這麼大的暴雪,哪有飛機能起落呢?
「你也是去滬北的?」站在江矜月身邊的兩位男士捧著熱水,裹著航班提供的毯子聊起天來。
「別提了,出差,老闆還叫我改高鐵,高鐵不也停運嘛,這時候哪裡能有車過得去?......不過這麼大的暴雪,去不了說不定還是好事呢。」
「也是,聽說雪崩都已經埋了好多村莊了,真不知道這雪什麼時候能停。」
機場開著大功率的暖氣,江矜月卻像是被凍僵了一樣,她立刻給父親發了消息,但卻沒有任何回復,顯然他已經在趕去滬北的路上了,暫時看不到消息。
她呆呆站在門邊,只覺得視線里的一切都遠去了,而她就像是被拋棄在風暴中心的孤島,沒有任何能依靠的人。
一直捏在手裡的手機忽然響起來,江矜月遲鈍地接起電話。
葉琳的聲音和她像是兩個世界,活潑而旺盛,「月月,你看我新改的一版稿子了嘛?怎麼樣?我覺得這版簡直完美!你什麼時候回來呀,咱們倆再看看......」
「琳琳。」江矜月開口,她發現自己的聲音里已經滿是哭腔,眼淚也在這個瞬間滑落下來,「我想去滬北,我媽媽在滬北出差......」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間,隨即驚呼:「什麼?!那你,你現在在......」
江矜月說不出話來了,她哭著說對不起,然後拿開手機,捂著臉
哭了出來。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難道跟葉琳哭一頓就能解決問題嗎?不能,這只能將負面情緒轉播給葉琳,甚至讓她有一種「朋友的媽媽遇到這種事,而自己還在笑著跟她說閒事」的道德困境的感覺。所以她只能把手機移開,等平復好心情再和她說話。
哭著哭著,面前忽然落下了一道黑影。
冰涼粗糲的手指摩挲過她的臉,祂聞到淚水的味道,膽怯而苦澀,祂厭惡這個味道,這不是祂想要的淚水。
為什麼要哭呢?
「你在為暴雪而哭泣嗎?」
祂其實不能理解這份含義,不能對死亡感同身受,自然也沒有任何人類的情感。
江矜月看了祂一眼,哭得不能自已,不斷地擦著淚,邪神卻將她擁入懷中,攬著她的身體,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哭泣。
「我媽媽、我媽媽......她可能出事了...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