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忽然嗤笑一聲。
「我最看不慣畏首畏尾的人。你不敢反抗的東西,那種所謂的預言和命運,我已經打破了。」
「我不殺你,不是因為你多麼無辜,而是因為你還剩下一點良知。」
當初報考警校時的理想,那個保存妥帖的警官證,還有請她和葉琳的那充滿煙火氣息的一餐。
「至於你——你自便吧。」
江矜月就這樣踏過了門框,裙擺利落地略過他狼狽的神情。
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凌道長跪在那裡,呆呆地看著大殿裡的神像,半晌,捂著臉又哭又笑地倒了下去。
爆裂的利風貫穿了神像,碎片一片片地下墜,像一場崩塌的浩劫。
從今以後,世界上再也沒有凌霄觀了,這裡再也沒有不歇的香火,虔誠的願望,隱藏的秘密和詭異的怪物了。
它會歸於大雪帶來的平靜里,只剩下一個神神叨叨的年輕人,守著那條長生不歇的河。
江矜月跨出大門,走出百米,忽然又回頭,望向暴雪中崩塌的凌霄觀上自己的那個親筆匾額。
江妄彆扭地捏住她的臉,不許她看。
「有什麼好看的?你不會想看那個廢物男人吧?」祂不爽地嘲諷著,對於一切可能讓祂感到地位被威脅了的人類,邪神都是不吝嗇壞話的。「他能有我好?——我還聽話一些呢。」她說放人一馬祂就沒有動手。
「......」江矜月道:「......我只是想,可惜吃不到柿子了。」
「小時候,練功最苦的時候,我就喜歡坐在樹下摘柿子來吃。」
其實柿子不是很甜,又小又澀,但江矜月將九霄放在膝上,小口小口地咬著酸澀的柿子,也很愜意地享受這樣偷懶的片刻時光。那種靜謐、慵懶的幾分鐘,後來下山後就很少再有了。
她想了想,「也許我後來對凌
霄派的全部責任,都來源於那顆柿子樹吧。」
畢竟只有柿子樹真的給予了她什麼,而沒有索求回報。
江妄的目光暗下來,祂憐惜地摩挲了一下她的臉頰。「以後不會了。我不要你負責,隨便索取就可以了,你就這樣對我吧。」
江矜月忍不住笑了,她終於大跨步地走向前方。
「那好吧,那就不負責了。」她笑著說,「以後我需要的時候你再出來,別的時候都不許打擾我。」
「唔。」邪神亦步亦趨地跟著她,像條自己咬住自己韁繩,自我管理意識強大的大狗。
然後跟著主人走出老遠,才發覺主人沒有牽繩子。
江妄固執地將手掌擠進她手裡,和她十指相扣。
「好啊。」
「那你打怪的時候需要我,睡覺的時候需要我,走路的時候需要我,吃飯的時候也需要我......」祂洋洋灑灑地列出一大堆,「總之,什麼時候都需要我。」
江矜月忍不住反駁,「你這是霸權主義。」
狗狗不知道什麼是霸權主義,狗狗只會把腦袋擠到主人的手心裡去。
邪神無所謂地將她托舉起來,抱到自己臂彎里,臉頰貼著她手心,滿不在乎:「都行吧。」
第35章 主人的好狗,但是是裝的……
下山時一路上的風雪都被邪神阻隔,江矜月將腦袋靠在江妄的肩膀上,遠處有警笛聲由遠及近。
這麼大的動靜當然不可能不被人察覺,消防車和救護車都來了,然而喧鬧的人群和拉長的警笛聲直直略過兩人身邊,像是沒看到他們一樣。
江妄伸手捂住她的耳朵,穿過人群,目不斜視地向外走去。
「我要打個電話給我媽媽......」要跟她說今天的事,要問她爸爸怎麼樣了,還有當初領養的事......然而江矜月只是嘴上這麼嘟囔了一句,身體卻還是老老實實地靠著江妄的胸口一動不動。
「她和你沒什麼關系,你不用搭理她。」江妄說,「甦醒的第一天,我就看了你的這具身體這血脈,四脈凋零,孤枝無依。」
所以當時暴雪時在機場,江妄才會困惑。
那女人並不是江矜月這具身體血脈上的母親,這份擔心又從何而來呢?
「可我的這個新名字是她給的。」
江凌給了她一份坦誠的、溫柔的母愛,這份愛早已經超越血脈的聯繫了。
「我一直都很喜歡這個名字。」江矜月搭著祂的肩膀:「你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