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圓潤的月亮倒映在河水中央,唯一平靜的中央水面上,黑紅色的力量像是倒流的瀑布,沿著一絲光亮向上攀升,越往上,黑紅的顏色逐漸淡化,和雪白融為一體,流淌進入那彎雪白的月光之中。
一個渾身染血的高大身影狼狽地斜坐在流水之中,肩膀脫力地傾斜著,幾乎觸及水面,一隻手拄著長劍,祂臉上滿是疲憊,低低地喘著粗氣。額邊的一絲碎發凌亂地散落,遮住祂的眼睛。
似乎覺察到結界的破洞,邪神的目光立刻盯了過來,神情凶戾得像野獸一樣。
「啊!」黎平低聲驚呼,「祂的眼睛......」
那雙眼睛已經沒有了光彩,像是一個破碎的黑洞,凜凜地反射著河水的波光——祂的眼睛失明了,五感微弱,唯一還保留的只剩下守衛的本能。
片刻的喘息之後,江妄積蓄起力氣,執起手邊的九霄劍,踉踉蹌蹌地,幾乎是憑藉著身體的本能橫掃過周圍的大片精怪。
九霄仍然鋒利,但那些精怪被永世鎮壓在這裡,幾乎和這條長生河融為一體,它們不會消失,即使被砍斷、被打傘了也只會無限次地重組,但對應的,邪神的力量卻在逐漸變弱。
凌道虛著眼睛看了許久那片懸掛半空的河流和明月,自言自語道:「祂在用自己的力量修復。」
只要邪神的一絲力量,就能讓永生河中的這些精怪突破封印,擺脫這個煉獄,所以它們即使被打散無數次也不會知道害怕,反而更加渴望力量。
「......祂的力量所剩無幾了。」
如他所言,江妄在精怪的包圍中幾次失去力氣,像是潮水中漂浮的一片殘葉。
有幾隻長得更加偏向野獸模樣的怪物張開血盆大口,用力地在祂身上撕咬,直到皮開肉綻,祂身上幾乎沒有一片好肉,肩膀和小臂出露出森森白骨,
臉上慘白得仿佛下一刻就會死去。
鮮血幾乎淹沒了祂,幾滴紅黑的血珠掛在眼睫上,展示出一種殘酷的美感。
但最終,祂還是用力地握住了九霄劍,吃力地斬殺了包圍上來的怪物。
祂脫力地半跪在水中,後退回剛才的位置,坐下來休息片刻。
這場景仿佛人間煉獄,而江妄則是那個被活吃的受刑者,推動巨石的西西弗斯,忍受著力量被恆久而緩慢的剝奪,在逐漸失去身體掌控權的同時還要一刻不停地守衛著江矜月的身體,被精怪們撕咬破壞。
誰也不知道這酷刑要持續多久,也許要直到長生河的河水枯竭,也許會比祂被封印的時間還更加恆久,也或許,永遠也不會結束。
凌道捂著傷口,對黎平道:「把東西丟下去!」
「丟下去?!」黎平趴在地上,目光勉力地辨認著下面的地形,下面地形陡峭崎嶇,還有許多斷臂殘肢,「你確定?萬一丟下去就找不到了怎麼辦?!」
「那怎麼辦,你下去?你也想成為裡頭缺胳膊少腿的一個啊?!」
黎平用力的「嘖」了一聲,咬咬牙,抓起手邊的黑盒子就往下跳。把凌道的驚呼甩在身後,她踩著陡峭鬆動的土塊,半跑半滑地往下極速俯衝。
冰冷刺骨的血腥味,冷戾的風像是刀子刮著臉頰,她把盒子緊緊地抱在懷裡,一腳踩進仿佛寒冰一般的河流中。
仿佛一盆潑瓢的冷水兜頭淋了上來,黎平打了個冷顫。
好冷。
冷得仿佛能把靈魂都凍結了一樣。
江矜月前世的身體就在這樣的河流里漂流了千年嗎?
頂著獵獵的冷風,踩著腳下還在動彈的殘缺的屍體,她就這樣邁步往河流中央走去。
河水變得很淺,水面上蒸騰著淡白色的霧氣,黎平一邊走一邊撥開水霧,身體不停地打顫,幸好邪神剛剛清理過一邊蜂蛹的精怪,雖然很艱難,但起碼不用面對那些凶神惡煞的怪物。
直到快走到中央時黎平才看清邪神的模樣。祂臉色慘白得幾乎像是死去,渾身都在細微地顫抖,那是極端的虛弱、□□難以承受痛苦時不受控制的顫抖。她頓住了腳步,幾乎懷疑祂是否還有神智。
「......滾。」半晌,江妄才從齒間擠出一個字。
「江妄?你還有理智嗎?我是黎——」
「我知道你是誰。」江妄打斷她的話,祂勉強換了個坐姿,手指用力地壓著額側,仿佛在忍耐著劇烈的痛楚,語氣也有些暴躁和有氣無力,「......不然你以為你還能完整站在這裡?」=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