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澀死硬的語氣和之前聽見的完全不同,許隆偉卻被他的話嚇到,連忙看向前方。
路燈下,巷子深長幽靜,黑影真的不見了。
「肯定躲起來了。」許隆偉反應不過來哪裡有問題,出神地呢喃道。
「不對哦。」身邊的保安笑眯眯地說出三個字。
許隆偉一愣,驟然想起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他都搬家了,小區保安怎麼會在這裡?還是這個時間?
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死死掐著般難以呼吸,許隆偉幾乎憋著氣,偏頭看著身側。
保安面容慢慢溶解,露出了黑影的模樣,紅色線條嘴急速上揚,獰笑出聲:「我沒有躲,就在這裡哦,你逃不掉的,嘻嘻嘻。」
它用力抓住許隆偉的手臂。
身體一涼,沉重到宛如背著大山,許隆偉大腦還沒給出命令,身體率先有了動作,兩腿一邁,三步並兩步尖叫著衝進樓道中。
他一刻不敢回頭,哪怕身後腳步聲不停,也沒去探究,回到家進入浴室洗了個熱水澡,想把身上的難受感驅走,可沒有絲毫作用。
背上好似馱著一個百斤重秤砣,壓得兩肩不禁內扣,胸腔彎曲到喘不過氣,整個浴室只剩下許隆偉大口呼吸的聲音。
他費勁地穿上衣服,扶著洗手池站在鏡子前,想看看自己後背有沒有東西。
無論換多少個角度都沒看到什麼,許隆偉咬牙活動著肩膀,忽然覺得脖子一陣刺痛勒緊,仿佛被兩隻手死死掐著一樣。
他慌忙走出浴室,打開客廳最亮的燈,在全身鏡前扭動著身體尋找。
燈光倏然閃爍,氛圍靜默到詭異,許隆偉背脊緊繃,在燈光恢復正常的剎那,他通過鏡子看到了自己背上的黑影。
它蜷縮成一團,兩條手臂緊緊勾著許隆偉的脖子,腦袋側對著他的臉不停哈氣,聲音尖銳到刺耳膜的地步。
而那原本只有一點輪廓的身體,在他直勾勾地注視下現出形狀,腦袋上的五官也越來越清晰,直到出現一張和他完全相似的臉。
許隆偉嘶吼一聲,整個人倒在地上來回打滾,希望能壓死纏在自己背上的東西。
沉重感依舊存在,他用力扣抓著自己的背,衣服被抓破也沒停下,嘴裡念叨著各種混亂的話語。
聽見動靜的父母跑出來,見他發了瘋般低吼著「滾開」,又不停抓撓著背,連忙過去要把他扶起來。
「許隆偉,你在幹什麼?你背上什麼東西都沒有,你先起來。」一靠近,許隆偉叫得更加瘋狂,止步在一旁的父親只能大聲叫著,試圖將意識模糊的他喚醒。
「滾開,滾開。」許隆偉根本聽不到父親的話,耳邊全是不屬於自己的呼吸,還有那似有若無的尖笑聲。
兩邊肩膀被手指掐壓得太痛,他面容扭曲地伸手去抓,可只抓住了空氣。
到了現在,許隆偉已經分不清真是自己有問題,還是黑影導致。
長時間的吼叫讓他嗓子變得嘶啞無力,父母在旁邊說得嘴巴都幹了,直到敲門聲響起,底下的住戶罵罵咧咧地質問他們到底在幹什麼,大半夜的不睡覺擾民。
父親跑過去道歉,表示不會了,關上門強行把許隆偉從地上拉起來,輕拍著他都是抓痕的背脊安撫:「你背上真的什麼都沒有,別抓了。」
理智在敲門聲響起的那一刻回來不少,可被壓著的感覺太過痛苦,許隆偉嘴唇抖動,半天說不出話。
「又看到了那個東西嗎?」母親滿臉心疼。
「它要吃了我,它變成我的樣子了,馬上就會取代我。」許隆偉舔了舔乾裂的嘴巴,近乎平靜地說出一句話。
之前提起這個他就會驚恐害怕,現在這麼平靜反而讓父母慌了。
「說不定我現在就是那個黑影。」許隆偉又說。
「閉嘴。」父親氣急敗壞,「別胡說了。」
一聲怒吼,身體上的重感奇蹟般消失,變得輕盈,許隆偉卻高興不起來。
因為他知道那玩意只是短暫離開而已。
「明天再帶你去醫院看看,我就不信了。」父親煩躁地抓著頭髮,「真有那東西怎麼就你能看到,我們看不到?我們有什麼和你不一樣的地方?」
許隆偉一言不發,麻木地眨動著眼珠。
這樣子完全不適合談話,父親把他扯到自己房間睡覺。
燈光關閉,許隆偉意外地冷靜,最後聽著自己的呼吸聲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許隆偉渾身酸痛,昨天的抓撓因為衣服擋著沒多嚴重,紅痕經過一夜也淡到快看不到。
他穿好衣服,和父母再次去往醫院,並沒注意到在計程車時,地上的影子詭異地扭曲了下,隨後多出一角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