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今日,總算是收了網。
真土匪,假土匪,明戰暗戰,雙管齊下,一鍋端。
「回京。」太子吩咐道。
一路上,梅川心裡頭有個隱憂,修改戰報的事,如何遮過去。
戰報從西都發出,一路要過數十個驛站,到了宮中,又要輾轉好幾道手,哪一處出意外最合理呢?梅川思索著。
沒想到,到了京都,一場狂風暴雨,席捲了一大片人。戰報上究竟何人受傷的事,反倒無人追究了。
周旦通匪,謀害東宮。有殺手的人證,有銀票的物證,太子身受重傷,樁樁鐵證如山。
拿無數朝廷官兵的性命做戲,比前番的「東宮刺殺案」更讓人驚駭。
聯想到上次「三司會審」的不了了之。百官群情激憤,朝堂之上沸反盈天。
就連梁帝都沒想到,事態會發展到這步田地。
壓制不得。
他扶額,命老太監宣了「退朝」,卻有大半官員不肯退去。
「陛下,國法在上,不避皇親。若不處置周旦,實難讓文武百官信服啊。」禮部尚書伏地道。
「陛下,若因貴妃娘娘之故,連此等大禍都能相容,此後,朝綱何存?」言官附和道。
梁帝的頭昏昏沉沉的。
這回西都剿匪,竟出了這麼大的亂子。
周貴妃前幾日對他的懇求,還在他的心上。可這金鑾殿上的三尺龍椅啊,縱是帝王,也有無奈之時。
梁帝緩緩起身,下了一道旨。
將周旦削官,關押天牢。
侍衛們拖著周旦往外走,周旦哭嚎著,口中猶叫著:「姐姐救我,姐姐救我……」
梁帝從來沒有發覺,從金鑾殿到未央宮的路,是這般長。
長的他走走停停,踟躕難行。
他折過身,往文德殿走。
頭頂上的冠好似越來越沉了。
他吩咐老太監道:「朕頭疼得很,去喚梅醫官來。」
老太監連忙答應著去了。
文德殿中。
靜安香燃著。
梅川給梁帝行了針。
淤血上頭,用銀針退了下去。
梁帝喃喃道:「朕仿佛聽到了鏡央的哭聲……」
一旁的老太監道:「回陛下,貴妃娘娘跪在門外半個時辰了。」
梁帝嘆了口氣:「你告訴她,回去吧。這是周旦的錯,與她無關。這會子朕頭疼,不知道該跟她說些什麼。等好些了,再去看她。」
「是。」
梁帝又道:「鏡央現在身子不好,你說話和軟些,莫要驚著她。」
「是。」
梅川收起針,道:「陛下好生歇息,微臣告退。」
梁帝喊住她:「梅卿,你留下。」
梅川俯身:「陛下有何吩咐?」
梁帝悠悠道:「梅卿此番也到過西都,對這件事,怎麼看?」
梅川道:「微臣只知治病,旁的,一概不曉。」
梁帝閉上眼。
如今朝中這勢頭,「易儲」之語,是難以提及了。
東宮。
太子躺在榻上。
楊寶林提著食盒,往內室走,見馬之問站在門口。
楊寶林道:「勞煩馬舍人告知爺,妾身熬了雞湯,想送進去給他嘗嘗。」
馬之問俯身道:「爺剛睡下,寶林晚些時候再來。」
楊寶林垂下頭。
雞湯她守著爐子,慢火熬了幾個時辰,又細細地將油撇去。
知道爺受了傷,她的心一直揪著,不看一眼,放心不下。
馬之問一轉身,懷裡掉出一塊玉佩。
楊寶林看著那玉佩,眼生疼。
這不正是她讓梅川交予爺的玉佩嗎。
緣何會在馬舍人的身上?
馬舍人拾起玉佩,尷尬道:「爺受傷了,身上的物件兒交給卑職保管。」
楊寶林輕輕地點了個頭,什麼都沒說。
外間,走進來兩個人,手上皆捧著一摞錦盒。
是未央宮的銀桃。銀桃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太監。
那小太監正是小盒子。
銀桃笑道:「貴妃娘娘命奴婢送些補品來給太子。」
第40章 挨打的小太監
馬之問戒備地看了眼銀桃。
她是未央宮的掌事宮女,周鏡央身邊的頭號貼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