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然是她。」
早先,孫冊在大齊官場嶄露頭角,正風光之時,曾與秦琨玉議親。哪知,秦琨玉拒婚不說,還寫了一首聞名坊間的詩來羞辱他。高門繡戶女,何以配瘸郎。可見為人刻薄、極端。
「先生識得此女?」
孫冊點頭道:「依孫某推斷,此女不會無緣無故厚待苻兄,定是有何預謀。姑且觀之。」
翌日,秦琨玉來找苻妄欽。孫冊躲在暗處。
秦琨玉命丫鬟們關了柴房的門。
她淺淺笑道:「梅季兄身子可大好了?」
苻妄欽道:「承蒙小姐關心,一介武夫,粗鄙之身,已大好了。」
「梅季兄接下來有何打算?」
苻妄欽做愁苦狀:「丟了鏢,失了手,回去跟東家沒法兒交差,西都怕是回不去了。」
秦琨玉試探道:「我這兒倒是有個發財的機會,不知梅季兄敢是不敢……」
苻妄欽忙拱手道:「富貴險中求。身處江湖,本就看淡了生死。若有這般機遇,當謝小姐成全。」
「好。」
秦琨玉站起身來。
「本月的月圓之夜,昭若寺中會來一個人……」
她低聲細細地說著。
原來,秦琨玉是想讓苻妄欽殺了薛漪。八月初八,便是齊王孟旭立後的日子。本月的月圓夜,薛漪會攜帶婢女僕婦,來昭若寺祈福。
為了不讓「異鄉鏢師」苻妄欽畏懼,秦琨玉的言語間有所保留,只說薛漪是京都某大戶人家之女,與她有宿怨,但沒有說出薛漪是大齊未來的王后。
躲在暗處的孫冊,卻是已經明明白白。
秦琨玉道:「昭若寺有個小佛堂,佛堂的左側,有個內室。薛漪在禮佛前,會帶著貼身婢女到內室更衣。此處,便是動手的絕佳之處。」
苻妄欽道:「想來這等高門大戶,出行少不得帶家丁,如若失手,恐負小姐。」
秦琨玉笑了笑:「梅季兄不知,越是高門大戶,越是規矩森嚴。家丁小廝們在院外伺候,是近不得小姐身的。等他們有所察覺,衝進來時,梅季兄已然得手了。我早已探查過,內室的西邊,有道屏風。推開屏風,便是寺廟的後院。天高海闊,梅季兄逃了便是。」
她拍了拍手。
柴房的門開了。
霜兒捧進來一個匣子。
匣子打開,裡頭的珠寶耀人眼。
珠寶上頭,有一張人皮面具。
「珠寶麼,是梅季兄的酬勞。這人皮,則是我為梅季兄準備的後路。」
大齊刑部中,有一鬼才,名王渙,每以酷刑審案,從死囚臉上扒下皮來,稍作修改,製成人皮面具,高價售之。這王渙,是秦琨玉母親娘家的遠親。自打起了這個念頭,秦琨玉便特意去問他討了一張人皮來。
萬事思慮縝密。
苻妄欽接過匣子,道:「多謝小姐。小姐周全。」
秦琨玉見他急不可耐收下,很是滿意。
「如此,便說定了。」
「說定了。」
秦琨玉留下薛漪的畫像,便離去。
臨走時,半是玩笑半是恫嚇地說道:「如果你辦事不力……」
苻妄欽忙道:「江湖規矩,必不連累小姐。」
秦琨玉走後,孫冊道:「苻兄,機會來了。」
他如此這般,說了一番話。
這個滿心貪念的秦琨玉,無形中遞來一把梯。
這把梯將是扭轉局勢的關鍵。
兩人相視一笑。
苻妄欽摸著匣子的手,骨節掙得發白。
他要以別樣的方式,殺回大梁,庇護那群對他肝膽相照的兄弟們,奪回屬於他的一切,包括梅川。
月圓夜。
孫冊細細將人皮覆在苻妄欽的臉上。
霎時間,換了一個人。
陌生的眉眼。
苻妄欽守在佛堂的內室。
不多時,腳步聲陣陣,環佩玎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