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的火苗被點燃。
他用寬大的袍子罩住她。
在這天與地之間,在四下蒼茫的夜裡,他仿佛覺得回到了將軍府,邁過長長的迴廊,到了他對她表過衷腸的書房。窗間梅熟落蒂,牆下筍成出林。
她身上隱隱地散發著梅花的香氣,似千樹萬樹的梅花開放在這夜月下。
「這一輩子,你只能是我的人。」
他忽然覺出了什麼。
摟她越發緊。
這個嘴硬的女人,是騙他的。她斷然沒有與朱瑁有過男女之事。
她是純淨的。
在巍峨的宮廷中,在森森的皇權下,她受封為貴妃,卻始終為他堅守著。
阿季覺得自己的心要化開了。
他所有的堅硬都被眼前這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女人融成涓涓流淌的水。
汗珠落在草地上,和露融為一體。
去他的矜持。
去他的顧忌。
倘若前路是深淵,與所愛之人肆意一場,也是不枉了。
良宵一寸焰。
他年幼喪母,少入行伍,冷心冷麵,與她歡愛情濃之時,他時而是矯健的漢子,時而是莽撞的少年,時而又是幼童。她填補了他半生的荒蕪。
原來一個男人深愛一個女人,他會卸下世間一切防備,回歸到人性之初的本真。
原來這滋味美好得讓人想要落淚。
一次又一次。
兩人像守著一罐糕餅卻一直克制隱忍的孩子,同時揭開了封口。
不吃盡罐中的糕餅,不止休。
一切都安靜下來。
他抱著她,看著明月隱在了雲層。
「阿季,我們都不要爭了,遠走,好不好?」
「去哪兒?」
「往西北走,一直走,去祁連山。」
「去祁連山做什麼?」
「你相信嗎?我們從前都是祁連仙境的仙人。」
他笑了,颳了刮她的鼻子。
「兵荒馬亂的,不拘躲到哪裡,都會被捉出來。橫豎不得安寧。我想好了——」阿季說著。
梅川緊張起來:「你想好什麼了?」
「既躲不開紛爭,不如,爭個痛快,爭個清白。」阿季道。
「如何爭?」
此時的山野雖然寧靜,梅川卻感受到戰鼓雷鳴。
「我斷不能讓我的那些兄弟們受制於旁人。大梁朝野,不管是哪個武將接手了我的兵,都不會善待他們。恐怕,回到京都之後,時允他們這些跟著我出生入死的將官,都會被冠以莫須有的罪名治罪。」阿季緩緩道。
「你想重新接手軍營?」
「嗯。」
「那麼,在新帝眼中,便是與造反無異了。而且,齊軍若發現你利用了他們,會放過你嗎?」
說起「造反」二字,梅川眼皮直跳。
她拉著阿季的手。
這時的她,尚還懷著一絲僥倖。
期待梁庭赦免阿季。
「你現在易了容,所有人都沒認出你的真實身份。你回到原來的面目,就當在齊營的事情不曾發生過。你便說,那日負傷之後,被農戶搭救……只要不曾反,就還有機會……阿季,我們還有機會……」梅川說著。
阿季輕輕地撫著她的髮絲,道:「你呀,你高估了他們的良善。」
「不行,我讓你聽我的,你一定得聽我的。」
「忍字頭上一把刀……」他一臉拿她沒辦法的表情。
「行,聽你的。」
她是他最後的寬宥。
有了今夜的甜蜜,他對朱瑁的厭惡沒有此前濃烈了。
若事情的發展,如梅川做願,就此打住,那麼,一切都還來得及。
後面的種種便不會發生。
然而——
一聲厲喝打破夜的沉寂。
「好一對狗男女!好一對軍中細作!」
寒光閃過。
狐狸臉的女子採桑持劍刺了過來。
「我要拿下你,稟與主帥。」
阿季忙迎了上去與她廝打。
她不是喝下蒙汗藥嗎?
難道這麼快,藥勁兒就過了?
她跟蹤他多久?知道了多少?
採桑的功夫邪而狠戾,招招下三路,不可小覷。阿季與她過了數招,梅川在一旁焦急著。
過了子半,山野的風漸漸地涼了。
梅川的面頰滾燙,心中默默祝禱著。
讓她意想不到的是,一張網已從背後向她靠近。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採桑引開了阿季,給了黃雀可乘之機。=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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