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宴伸手想拍一下李執的背,「跟悠悠,我們是二十多年的情誼,不是外人。」
李執攬著陳宴的肩膀,似乎也挺熟絡:「是啊,以後咱們就是自己人。」
蕭薇心說,行,你倆挺好磕……
吳優最討厭拉拉扯扯、糾纏不清,她不懂,也沒有多少錢,為什麼兩個男的突然較真搶著買單。真挺婆婆媽媽的,在這耽誤事呢,待會兒還得走兩個小時的高速。
不得不說,這一桌子人屬她最鈍感……
她壓了下陳宴的手機,下巴朝李執揚了下,「讓他結吧,我們還著急回去。」
陳宴不可置信地放下手機,過了一陣兒,他才訕訕地把手放回口袋裡,捏緊了一張硬紙,那是剛剛他和李執交換的名片。
時間仿佛又回到大四那年的春節,鞭炮聲中,母親告訴他,吳優戀愛了。電視上的節目鑼鼓震天、歡天喜地,卻又突然好像靜音了……
江南的冬天帶著濕冷的氣息,蔓延多年,和此刻八月悶躁的暑熱混雜在一起。
對吳優,陳宴相識得太早,又相知得太晚。
蕭薇站在陳宴旁邊。燈光灼眼,灑在他肩膀,竟然有絲蕭索的感覺。忍不住拍了怕陳宴的肩膀:「想開點,橫豎總得撒手的。看她找個比自己帥的,總比找個磕磣的好。」
「有比我帥麼?」陳宴忍不住扭頭對著沿街的玻璃櫥窗照了照,開始自我懷疑。
蕭薇哈哈大笑:「不分伯仲,行吧!但人家倆更配……」
陳宴順著蕭薇努嘴的方向看過去,吳優在樓下的飯店對外檔口排隊,要打包點剛出鍋的玉蘭餅。
這家的玉蘭餅金黃酥脆,餡料軟糯,她自小就愛吃,回上海就吃不到了。
李執拿著鑰匙在旁邊閒閒地等她,兩人間隔著幾米的距離,並無聯繫、也沒接觸。但在人群里,總給人一種感覺,這倆人是一對兒……
吳優拿好食盒,在李執眼前揚了揚手,「走吧,打道回府!」
她不知道自己裙擺漾開的樣子,像暗夜裡盛開的白玉蘭。
是在坐上車的時候,吳優說:「我給你發個小紅包吧?感謝今天全程幫忙。」
李執發動車子,懶得理她,不咸不淡地說:「那你發兩百吧,我權當去橫店體驗生活了。」
挺會拿話噎人的……
吳優好像不太會觀察人情緒,或者說,她有時只按自己的安排行事,是挺霸道一女的。低頭自顧自得在微信對話框給他轉帳了一筆。
下一個路口紅燈的時候,吳優忍不住補了一句:「收了吧,怎麼好讓你來我家請客。」
李執想,吳優這人有時候是挺沒勁兒的。他有點理解為什麼前任會跟她分手了。
他把旁邊的手機翻開看了一眼,一個奇怪的數字「1334」。
「為什麼是這個數兒?」
「正常老朋友的話,我是應該給高意昆包2000禮金的,但是出於噁心他的考慮,我只包了666。這筆預算剩下1334,我也沒處兒用。」
李執噗呲樂了,他又覺得吳優真是個妙人。一個有著自我邏輯的機器人。
所以她那不薄的一疊紅包,是因為有零有整啊。真夠損的,怎麼不乾脆裝點硬幣進去?
吳優才不傻呢,花大錢給前任隨禮的事,她可不干,就是這麼刻薄!
夜色里的山水成黑黝黝的蔓延一片,好像晚風夕陽里的飛鳥燈塔都是很遙遠的事情了。
在她轉頭望向湖面的時候,臉上終究漏出一絲不知是疲倦還是留戀的神情。
李執皺了皺眉頭,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到車子上了高速,才明白那是什麼。他想起聽李琢說過吳優挺忙的,不經常回w市。
「你回w市不順便回趟家看望父母麼?」
黝黯的車廂里,吳優愣了下。但李執專心開車,沒看清她的神情。只聽到她有點淡漠的聲音:「我累了。」
她語氣沒有波瀾,像幽深的古井。李執幾乎可以斷定,也許她對所有人都是這樣不遠不近、滿不在乎。父母、出軌的前任……
「你睡會兒吧……」
吳優沒有推辭,叮囑他開車覺得悶的話,可以放會兒廣播。就把座椅調低了點、閉上眼睛。
她是在後半程的時候醒過來的。有零星的聲音敲在車窗玻璃上,是夏天的驟雨。
車廂里單曲循環的是《電台情歌》,莫文蔚的聲音來來回回訴說著,「我們一直忘了要搭一座橋,到對方心底瞧一瞧……」
中間她感受到李執的右手在膝蓋旁邊虛空地掠過,是在調高空調溫度、試出風方向。但吳優始終沒有睜開眼睛。
最後在她家樓下道別的時候,李執坐在車裡擺了擺手,吳優說「多謝了。」他說:「回去早點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