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婉點點頭,輕聲應允道:「好。」
從電梯口到某個熟悉的辦公室,就連說話的時間都好似是明月精心算過一般。
她回給盛婉一笑後,反手推開旁邊辦公室的門——
辦公室里溫暖明亮,陽光透過百葉窗照進來,溫室里的植物蒼翠欲滴,它的主人將它照顧的很好,一看平日裡就是悉心呵護,只是現在他的案頭堆積了大量的文檔需要處理,才讓這方天地多了些緊張氛圍。
許澤嶼在推門聲中抬頭,玻璃鏡片遮擋不住他銳利的視線,明月對他工作中的嚴肅模樣都習慣了,此刻三兩步上前把那兩杯咖啡擺到他的桌上:「吃點東西——」
許澤嶼見到她,眉頭更加緊皺:「你不好好在醫院裡待著,怎麼亂跑——周闊呢?」
說到這裡,他反應過來似的,抬高音量:「你今天去了警局?!」
明月撇撇嘴心想,還說不關心,這行蹤他都一清二楚的,怎麼不關心了?
他沒少關心。
死鴨子嘴硬。
明月不理他黑臉,自顧自的拿了一杯飲料向外走:「祁律還在等我啊我趕時間——」
她風風火火,即將拉開門把手的時候想到什麼,轉過身來看向許澤嶼,至親之人面前,她之前眼裡的溫潤和善全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使不盡的小性子,明月笑著威脅:「我告訴你啊舅舅,你要是不領情,以後就別想我順路看你了。」
許澤嶼見她這副模樣頭痛,那還能怎麼辦?現在明月這副無法無天的樣子,都是他許澤嶼自己逞出來的。
許澤嶼無奈道:「知道了。」
明月滿意一笑,拉開門轉身要走:「那行,我走了——」
「等等——」
許澤嶼叫住她,「別喝咖啡,對傷口不好。」
明月嘿嘿一笑,她伸手搖搖杯子,對著許澤嶼眨眨眼:「我早猜到你會這麼說,放心吧舅舅,不是咖啡。」
她溜得快,門口傳來的只有尾音,許澤嶼聽著那上揚的聲調,原本差勁的心情也跟著好起來。
能不好麼?這丫頭百忙之中還能掛念著自己有沒有吃早飯,許澤嶼真真的被這細心感動了。
他低頭看看明月買給他的咖啡,對著那熟悉的口味不自覺笑笑,過去那麼多年,真的沒白疼她。
許澤嶼的視線透過她提來的紙袋移到了那精心呵護的綠植上,陽光下,他的心血開花結果,明月長成了一個有情有義的人。
事實證明她們根本沒有多想,祁好聽見消息之後沉默了很久很久,她的心裡下起來一場沉悶的雨,窗外的陽光照進辦公室,她卻在光里回到了那個沉悶的八月。
祁好很不喜歡冬天,因為她覺得太冷了,連帶著身體都舒展不開,寒風只要稍稍一吹,她就手腳僵硬,冰涼一片,所以她的辦公室里都是早早的就開了空調,常年保持室溫。
但是現在熱風也吹不暖她的心,更吹不散那場沉悶的雨。
祁好覺得,她討厭冬天又多了一個理由。
溫熱的室溫讓祁好頭腦失靈,沉默之後,她在眾人的注視之下站起來推開辦公室的窗戶,任憑寒風倒灌。
她站在風口恢復最初的冷靜,祁好在陽光下看著幾人說:「再來。」
短短兩個字里寫了無數的決心。
她沒有安慰,沒有立誓,跌倒了也只是淡淡的,爬起來對著眾人說,再來。
於是這一天,幾個人從頭到尾再次梳理這個充斥著晦暗的案子,試圖復盤出每一個能帶來命運轉機的因素。
這一盤就盤到了晚上。
華燈初上的時候,祁好終於摘下眼鏡。
明月上前對著紅著眼睛的秦如夢遞上一杯熱水,她坐在秦如夢身邊,手掌輕輕撫摸上她的後背,秦如夢聽見她的溫聲說:「不要怕,沒有拘留不代表我們輸,無論前方是什麼,這一次,我們一起面對,一定會把譚和暢送進監獄的。」
她轉過頭,笑著問秦如夢,「你相信這一天的到來嗎?」
秦如夢抬起眼來看她,又環視四周——
祁好的臉上寫了決心,明月溫和的表面下帶了無數的堅持,秦與岑隱藏起來的恨,還有盛婉跟隨對話看向她時眼裡不自覺含的尊重鼓勵,窗外華燈初上,室內的辦公桌上,列印出來的資料早已堆積成山——
秦如夢低頭笑笑,她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明月的眼睛。
明月見狀,定心一般對著她說:「我相信。」
她說:「我用生命向你保證,這一天一定會來臨。」
秦如夢笑笑,紅痕早已消退的眼睛再次蒙上濕意,她在明月的注視之下舉杯,將那熱水一飲而盡。
盛婉的手機鈴聲隨著喝水聲一同傳來,她很快接起,「餵?」
對面不知道說了什麼。她蹙眉問道:「現在?」
盛婉看看明月,旋即起身走到窗邊向下望去,她試圖找什麼,可樓層太高,玻璃外面始終隔著一層雲霧,自上而下看,一切都是朦朧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