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明顯的體型差,在寧玖病重後消瘦的身體下更加明顯。慕景逸單手就能環過他的腰,手心貼上他的小腹。
寧玖咳得頭暈,咳出的生理性淚花染紅了迷茫失神的雙眸。他脫力地靠在慕景逸肩頭,用貓耳朵蹭了蹭人的脖子。
本來,慕景逸是不允許他來的。重感冒的貓貓承受不住冷風往臉上吹,這下不知道還要養多久的病。
但寧玖一定要來,他固執地堅持:「小黑貓是我救下的貓貓,不是先生的!」
他要接自己救下的貓。
慕景逸拗不過他,親自開車帶寧玖過來了。
醫生從手術室走出來,門框頂上的「手術中」紅燈沒有熄滅。他的表情有些僵硬,但良好的醫學素養讓他保持基本的冷靜。
手術陷入了新的困境,他拿著筆走出來。
他走到慕景逸身邊,輕輕搖了搖頭:「還是得開刀,微創是做不了的。全市只有一個寵物醫生會這個手術。這畢竟是小貓,不是人,慕總要現在求人去請他嗎?」
「去,我來安排。」
寵物醫院開了這麼久的醫生,從來沒有見過有哪一家的主人會願意在一隻小貓身上花費如此高昂的費用。
這筆費用甚至超過了很多人類的大型疾病,不是一般的家庭能夠承擔得起的。
萬幸的是,小黑貓遇上的是慕景逸。
這位總裁能提供足夠的資金保障,就算是在這裡花費再多錢,也不會從他的帳戶上銷一個零。
「醫生,麻煩不遺餘力,不要考慮除了治好它之外的任何事,資金、人力,還是資源,需要什麼就告訴我。」
慕景逸不慌不亂,平靜得像是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他冷靜地翻找自己的通訊名單,像面對過去的生命里無數次商業風險那樣,淡定地將任務一個一個安排下去。
他冷眸吩咐的樣子雷厲風行,藏住所有情緒的壓迫感有點嚇人。
那是從來沒有在寧玖面前表現出來的模樣,但慕景逸身邊的助理們卻早已習慣了慕總這個樣子。
寵物醫院從來沒有這樣忙碌過,也從來沒有哪一隻小貓能遇上如此待遇。急促的腳步聲漸漸掩蓋了慕景逸打電話的聲音,嘈雜的人聲徘徊在走廊里。
這裡亂中有序,很多人都在為一條小生命努力。
寧玖安靜地坐在椅子上,反覆的高燒讓他現在腦袋有些混沌。他也沒見過這樣的場面,至少,他的固執和堅持,從來沒有被如此重視過。
他求先生不要放棄小黑貓,他的先生答應了,並且如此拼盡全力地去做了。
寧玖縮在椅子上,高燒下的身體感覺很冷,就算裹著厚得像棉被一樣的衣服,他仍然手腳冰涼。
貓貓就這樣安靜地待著,被戴著的口罩捂的有點發暈。他耷拉著自己的貓耳朵,沒有打攪這個略顯混亂的局面。
是他太任性了嗎?
「貓貓,你還好嗎?」
忙中有序的總裁先生還不忘抽空哄一哄自己的貓貓。
寧玖循聲抬頭,雙眼疲憊地眨了眨,逞強地點頭:「我很好,先生……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不用操心,好好休息最重要,你也還病著。」
走廊已經安靜下來了,手術室門框頂上亮著紅燈。
忙完的人們安靜地坐在兩側的椅子上休息,椅子上坐不下的人或靠著牆站著閉目養神,或坐在牆角歇息。
「它不會有事的。」
慕景逸安慰地摸摸貓貓發燙的貓耳朵,示意離自己最近的助理倒一杯溫水來。
「先生,我的請求很無理嗎?」
「你指什麼?」
寧玖指了指擠在寵物醫院走廊里的一群人,還有亮著紅燈的手術室:「他們,都在為了小黑貓。一隻年幼病危的小黑貓……我很想救它,但是,這麼多人,這麼多錢……」
在工廠里苟且偷生的寧玖見證過無數死亡,融合型omega、提取基因失敗的各種小動物……
工廠的負一樓是一個簡陋的停屍房,經常都在往外面運送死掉的小動物。
寧玖在工廠苟且偷生,甚至不覺得自己的命值錢。
「說到底,它只是一隻小黑貓而已……有那麼多人拋棄自己的貓,世界上也有那麼多弱小的流浪貓。」
寧玖垂著頭說著。
就像工廠的人規訓他的時候說的那樣,09號只是一個標上廉價標籤的商品而已,只是一個最微不足道的生命。
他也不過一隻被先生救回家的貓貓而已。
手術室上那個「手術中」的紅燈分外刺眼。
慕景逸順著貓貓的頭髮,把發燙的耳朵壓下去,又看著它豎起來。
「不是的,貓貓,從你把它撿回家開始,從你賦予它新的意義開始,它就不只是一隻小黑貓了。」
「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