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看著我……」
指尖一碰到她的下巴，卻突然一頓。
他的手上蹭到一點濕痕，不是眼淚，是血珠。在光線下，能看到她的唇瓣被牙齒咬出的血痕，本來飽滿的唇瓣腫得像是破皮的漿果，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珠在顫抖。
那雙眼微微睜大，十分迷茫地看著他。長睫濕漉漉地粘在眼角，好像被揉拭過，留下顯眼的紅。
一副哭過也要咬著牙不出聲的樣子……
他的臉頰一陣緊繃，一股火在喉嚨口仿佛被冷風衝撞得破碎，變成了混亂的空茫。
「說話。」
「說什麼？」
唇瓣在他的指尖上顫動，她微微一抿，在唇縫間沁出瑩潤的鮮紅。
「……說，你是不是猜到我會救你？為什麼一直不呼救？」
唐乃想了想，輕聲說：「它會聽見聲音，我怕它找到我。」
靳驍的指尖一頓，若有似無地微微磨動，去碰她唇上小小的傷口：「那你就不怕……我找不到你嗎？」
唐乃被微微的刺痛激得唇瓣顫抖，她垂下長睫，卻沒掙扎：「我知道你會找到我，所以我在這裡等你。」
就這麼相信他？如果他真的一氣之下一去不返，如果他沒嗅到她的氣息找過來，如果他沒有看到那個喪屍有異……任何一個環節錯了，對方早就被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靳驍的指尖一顫，緩緩放開了她。
「我最後問一遍，為什麼私自下車？」
唐乃低聲說：「……因為我想要化妝品和衣服。」
靳驍看她一身的背心短褲：「那你拿什麼了？」
她茫然摸了摸，剛才只顧著如何下車，卻忘了拿包了。她看著靳驍，搖了搖頭。靳驍本來壓著的薄唇鬆懈了些許：「所以，那些東西值得你不要命？值得你……把嘴唇咬破了也不求救？」
視線一動，又看到她膝蓋上的傷，還有掌心裡的指甲印，眉心的摺痕又深了一層。
唐乃點了一下頭，「值得的。」為了任務什麼都值得。
靳驍的胸膛起伏了一下，似失笑，又似無言。算了，早就知道她是什麼人不是嗎？
他收斂所有情緒，恢復了倦怠的冷漠：「這是最後一次了孟思瑤。之前看在你爸的面子上帶你走，但你一次次地打破規矩。不論你要什麼，以後我不會再給你任性的機會。」
說著，轉身就走。剛想讓她跟上，突然眉頭一皺，回頭一看那隻被他炸得只剩下半邊身體的喪屍竟然又爬了出來。
按照常理，沒了半邊身體的喪屍即便還「活著」，也喪失了進食的欲望，因此靳驍並未斬草除根。然而這隻喪屍還在發出嘶啞的喘息聲，抬著頭用鼻子瘋狂嗅聞，像是在尋找什麼美味，鼻子剛對上唐乃的方向就全身一顫，奇長的舌頭在空中一抖，如同斷了尾巴的壁虎般迅速爬了過來。
靳驍瞬間將唐乃擋在身後，皺著眉乾脆炸開了它的腦子。那喪屍只剩下半個腦袋，還不死心地張開嘴對準唐乃，靳驍察覺到了不妙，然而已經晚了，那喪屍突然發出尖利的嘯聲！
不好，是屍嘯！
只一瞬間，尖利的聲音四散開來，周圍的展示玻璃瞬間炸裂，無數碎片飛向兩人。靳驍一把將唐乃摟在懷裡，抬臂擋住。
唐乃嗅到他身上的鐵鏽味兒，不敢亂動。待一切寂靜之後，靳驍拉她起來，向窗下一看，面頰瞬間緊繃：「快走！」
只見樓下的喪屍們聽見聲音，如同歸巢的蟲豸般，密密麻麻地向這裡湧來，短短几秒就將靳驍在樓下停著的車淹沒了。
唐乃的臉色還有些白，靳驍帶著她迅速跑向樓下，然而早已有喪屍占據門口，後門也不通。如果是靳驍自己單槍匹馬也能衝出去，然而唐乃是個普通人，不能躍下高樓也不能被喪屍咬上一口……
異能者小隊的隊長，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情況。
唐乃低聲問：「一樓都是化妝品店鋪，我們要不要回樓上？」
他看了她一眼，鼻端一動眉頭就皺了起來。唐乃以為自己說錯了話，沒想到對方突然將所有的香水和化妝品扔在地上，一瞬間一層里充斥著混亂的香味，遠處本來聽見聲音的喪屍立刻迷茫地抽動著鼻子。
唐乃明白了，靳驍是想用氣味迷惑喪屍。
將一樓變得如同香水池般嗆人後，對方拽著她的手臂來到最深處的店鋪，將她向裡面一推，立刻將閘門關上。又幾腳踹斷了凳子腿，抵在門口，這樣即便喪屍嗅到他們的氣息，進來也需要一段時間。
他做這一切迅速利落，臉頰緊繃，身上的肅殺氣更濃。唐乃抬起手臂擋住木屑，不敢說話。
霎時間，只能聽到外面傳來喪屍迷茫的呼嘯，這裡安靜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