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乃眨了眨眼,淚珠掛在長睫上。
明明是炎熱的夏季,但是她剛才還是被白之舟進屋時帶起的氣流激得身體一顫,她用手臂擋住臉,感覺喬南有些凌亂的呼吸就噴在腿上的皮膚上,她不怕疼,然而怕癢,更怕在所有人面前出現狼狽的模樣。
喬南問她還能不能堅持,她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你現在是耍大牌的惡毒女配,答應她們人體彩繪是大恩大德,現在受不了了就發脾氣是理所應當的啊!】
「可是,她是女主……」
【我不是讓你對女主凶一點嗎?!】
唐乃瞬間會意,她搖了搖頭:「我不堅持了,不要畫了。」
然而被羞惱和熱意浸透了的她,此時嗓子也黏黏糊糊,聲音沒有傳出去,喬南微微一愣:「什麼?」
唐乃想了想,還要更凶一點。於是她坐起來,微微一伸腿腳就蹬在了喬南的手心裡。
喬南本是半蹲著,重心不穩。唐乃的腳尖一繃直,她瞬間就栽倒在地。
兩人的聲音並不大,但正巧整個劇組安靜得可怕,所有人猛地轉過頭來。
巴黎看到喬南坐在地上,微微愣神的樣子,再看唐乃繃著臉的模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的心裡咯噔了一下,瞬間就上前去扶起喬南。
「小南老師,怎麼、怎麼坐地上了……」
陸崇鶴立刻回頭,三兩步就走過來,看了兩人一眼。眉心一壓:
「你剛才踹了她?」
樓上的助理場務們看得清清楚楚,大氣都不敢出。剛才程心諾好像是發脾氣了,所以蹬了喬南老師一下,但看起來也不怎麼重……但是蹬人總是不好的,她們到底該站哪一邊啊?
向晴捏了捏眉心,她就說程心諾怎麼這麼乖讓人在腿上作畫,原來是在這裡等著她們呢。
門外的白之舟聽見聲音也皺了一下眉。
唐乃點頭,道:「我不想畫了。」
這就是承認了,門外的場務無奈又譏誚地搖頭。
陸崇鶴隨意地點了點頭,視線漠然,嘴角掛著諷刺的笑:「所以你就隨意地踹我們劇組的化妝師?巴黎,你去帶喬南檢查一下,如果有任何傷情耽誤劇組進度,折算成損失讓程小姐賠償。」
怎麼第一天定妝就鬧這麼大啊,都開始賠償了!巴黎的臉比苦瓜還要苦。還是喬南自己站起來拍了拍手,一臉輕鬆地道:「陸導,不用這麼大費周章,是我不小心沒蹲穩。」
陸崇鶴看了唐乃一眼,將菸頭掐滅:「喬南,你是妝造老師介紹來的,我們劇組就有責任對你的安全負責。在我的劇組裡,無論演員還是其他職責人員,沒有高低之分,有任何問題可以直接對我說。」
喬南搖頭,「陸導,我沒有和您客氣。您看,小諾姐側坐了半天,哪還有力氣踹我。」
所有人低頭,看唐乃的腿無力地貼在一起,在白色輕薄的布料下若隱若現地露出一點膚色。渾然和布料分不清彼此,纖白若瓷。繁複精緻的花紋從大腿一直綿延到小腿,襯得膚色更白,腰肢塌陷,綿軟彎折成一道一碰就斷的水練。
軟成這樣,別說踹人,就算是站起來都勉強。
幾個人眉心一動,竟然一時都沒說話。
唐乃低垂著長睫,抿去唇瓣上的熱意,「是我踹的,我不要她畫了。」
巴黎張了張嘴:「也許、也許是誤會。小諾姐坐得累了一伸腿,正巧小南老實沒蹲穩,就坐了下來。」
陸崇鶴的眉心還是沒有松,向晴用劇本拍了拍他的手臂,他的視線一動:「就這樣吧,無論有沒有,程心諾,我的劇組不允許出現耍大牌欺負工作人員的事。以前你的毛病在我這裡全部不許出現……我這裡沒有任何特權可言。把你的行李都帶走,讓另一個助理回家吧。」
說完,他戴上帽子,轉身去另一組看群演的戲。
陸崇鶴從來都不放狠話,他只是會用憊懶漠然的聲音告訴你,得罪他的後果是什麼。
向晴鬆了一口氣,道:「都看什麼?快散了散了!」
喬南再度蹲下,看向唐乃:「小諾姐,我把畫錯的那一筆洗掉,再補兩筆就可以了,你再堅持一下可以嗎?」
唐乃剛耍了大牌,被看到狼狽模樣的鬱悶一掃而空,她點了點頭。
一場風波迅速平息,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門口的場務對白之舟說:「看到了吧,就是這個脾氣,一不開心就動手動腳。喬南明明被踹了還得捧著她……嘖,也幸好咱們的陸導有點理智,沒讓她為所欲為。但是陸導不在的時候,你要小心。」
白之舟沒說話,他看喬南笑著再度捧起唐乃的腿,眉心動了動。
只要離她遠一點就好了,無論如何他也不會去捧她的腳,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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