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湧的河水卷著泥沙，大浪撲下。
瞬息之間，門前掛著燈籠的鋪子被衝垮。
有人抓著木板浮於水上，秋水寒，凍得臉白如紙，正在瑟瑟打顫，牙齒咬得作響。
秋水漲、大堤決。
本就在城中的修士，反應更加及時。
那搶來了「紅塵仙」的散修，嘟囔了句「乖乖」，抽出拂塵用力一甩，擋住了再次拍來的巨浪，回頭喊道：
「快點兒撒膀子跑啊你們這一溜的棒槌，傻杵在那裡作甚呢！」
生死之間，人們嚇得腿軟，連忙往前爬去。
散修拼了命輸送靈力，撐起護罩，拂塵軟弱無力、卻擋住了一片水幕。
回頭看見那幾個人快要跑出去了，覺著自己真是做了件好事。
可就在這時，一道白芒閃過，竟是根要奪他性命的銀針！
散修本就在生死之間打滾，銀針襲來的瞬間，立刻察覺、側身擋過。
拂塵被他本能地收回護體。
巨浪拍下。
又奪去人命幾條。
散修肩膀中了銀針，他看見差點兒救下來的人被巨浪捲走，呼吸一滯，眼底有怒火燃起。
回頭看去，正是與他爭奪話本的修士！
臉上帶著得意與嬉笑，像是在嘲笑他一介散修、竟想學書中張玄救人。
「老子與你們不共戴天！」
散修眼睛充血，他好不容易做一件好事，他那麼努力地想救人！
「哈哈，就憑你也想學張玄救人，我偏讓你救不了！就算洪水之中有異寶現世，你也得不到！」
他的耳邊傳來了其他的聲音，嘈雜、喧鬧——
「異寶出世，一定是異寶出世！」
「哈哈哈我又救了一個人，若有異寶必然會選我。」
「滾開，此人我來救！」
「哼！我救不了，你也別想救！」
……
散修憤怒裡帶著些茫然，他看見那些修士搶著在救人。
但如果他沒能救成，為什麼……也不讓別人救……
可是，可是我根本不想要什麼異寶啊！
知道沒有異寶的人，有很多。
徐一程只是個鍊氣期，他不能長時間御劍救人，只好憑著良好的水性，在浪里撲騰。
偶爾能懸空一會兒，瞄準人套下繩子，踩著板子踏上岸，把人撈上來。
他被水淹了幾次。
繩頭在靈氣牽引下，搖搖晃晃伸到了溺水之人面前，成為了救命稻草。
他心中一喜，大聲喊道：「抓緊！」
另一隻手緊緊抓著棵大樹，用力把人往高處拽。
遠方，他的師父和另外幾個金丹期，正在努力堵著堤壩。
巨闕派的功法裡，甲臨訣最具守護意。
尤其適合金木靈根，可御泥土沙石，修煉至高深可築牆起城。
他看見自己的師父白髮亂舞，被雨水打濕，在努力凝著術訣，在其他修士配合下，一堵被壓至極限的土牆正要凝型。
徐一程稍稍鬆了口氣，只要能擋一時片刻就好。
可就在這時——
他感受到了大地顫動，若不是身在水中，根本無法察覺。
不要！
徐一程瞳孔放大，看到將要成型的土牆、土崩瓦解。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這是……巨闕派的險厄經……
徐一程狠狠咬牙，擠出了三個字——「趙、懷、義！」
泥沙俱下，土牆中的木石瞬間塌陷，被衝垮於水中，繩子那一端的人，馬上就要到了近前、能讓他撐起鎮厄罩相護。
卻被一根斷裂的巨木狠狠撞上。
繩子那端鬆了。
他突然有些迷茫，怔怔地站在水中，看向昏暗、動盪的南離城。
連綿的秋雨，洶湧的河水，翻滾的土石泥沙、屋粱木柱，看到了飄在水面上的屍體、巨浪席捲而來的桂花。
看到了刀光劍影、法術靈力，看到了救人與殺人，他看見自己的師父白髮蒼蒼、狼狽而無措。
耳邊似乎傳來了一道微弱、悲戚的女子聲音，哽咽著：
「錯了……我們都錯了……」
他想，這大概是一場夢魘。
這就是，南離城的大災……
第52章 所行必悔
「她怎敢擅亂因果！」
沈安之捏緊了那封信，因為太過用力，信紙已經破損。=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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