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無邀這回沒偷偷摸摸進門。
而是直接被請到了前堂,剛拿起茶杯,就見到裴家主領著那位裴少爺匆匆而來。
「不知貴客上門,禮數不周,還請莫要怪罪。
「前天這不孝子唐突,我已動過家法,絕不會再讓他做出有辱門風之事!」
裴家主自然看出了祝無邀與他一樣,同屬為築基初期。
然而境界不完全等同於本事。
那位方供奉築基後期、連他都要禮讓三分的人物,不也沒回來?
祝無邀見到他的態度,雖然對裴家的做派心有不喜,熱絡不起來,但也沒太過霸道。
開門見山道:「你們家的屋瓦,石料來源何方?」
一見祝無邀的態度,裴家主也大概猜出了事情經過。
原來這樁事起源於此。
「屋瓦之類,除了市上買的,多數是用礦石的角料雕磨,至於這礦石原料,且來源於西方。」
說著,他叫人拿了個地圖,做下了標記。
死道友不死貧道。
雖然這西方標記的城鎮,是他上家,但禍到臨頭,他總不能硬挺著,再者說,此人修為不高,去送命可解他心頭恨!
祝無邀收起了地圖,問道:
「通台崖在哪裡?」
問這句話時,她緊盯著裴家主,果不其然見他神色微僵。
果然有隱瞞。
「這通台崖我雖知道它的存在,可不知具體方位,想來……想來西方的上家,應該知曉!」
祝無邀心底冷笑一聲,繼續道:
「呵,是嗎?
「那我再問你,此地雖離巨闕派有些距離,但也沒遠到那份兒上,不知,是哪位前輩罩的?
「看中的何物,暗通的何物?」
隨著這一句句質問,裴家主感覺額頭上似有冷汗冒出,他本以為此人雖是過江龍,卻也好打發。
沒想到,張口便要將這私下裡的交易掀開,明顯是打探著作為佐證,怕他暗害。
「這……」
「裴家主莫怪,我腳程不快,可別前腳剛走,你後頭報信,到時候待我入瓮,總得小心些、對你們這套買賣有個了解。」
聽著這話,裴家主心中鬱悶不已。
這不是必然的事情嗎,何必說得這麼明白?
我這也得有個交代,你既知我會這麼做、到時候小心些便是,何故為難我呢?
眼見著祝無邀既不是愣頭青,卻又不按著江湖規矩做事,裴家主只能打開天窗說亮話。
「這位姑娘,如今我裴家勢弱,自然禮敬,可你也不能不給我們留活路啊!」
祝無邀不動聲色地飲下一口茶,說道:
「裴家主多慮了,我只是想了解這是怎麼樣的運作方式,以免做事莽撞,得罪了惹不起的人。
「今日交談,出你口、入我耳,再不會有人知曉。我與裴家無冤無仇,更不想讓自己遇到危險,沒有闖破天、將你裴家拖入火坑的道理。
「只是,若不了解明白,我便無處入手,不能在他們那兒得利,少不得多打擾裴家幾日。」
放下手中的茶杯,祝無邀緩緩抬眸,看向裴家主。
裴家主長嘆了一聲。
真是造孽啊,惹來了這兩個瘟神,即使泄密之事,她不說,若是被境界高的抓了,用搜魂之法,他裴家做了泄密的叛徒,依然逃不過去啊……
可這話里話外的威脅,他也聽明白了。
祝無邀穩坐上位,並不急迫。
過了好一陣子,才見那裴家主一咬牙,說道:
「好,姑娘境界雖低、本事卻不小,裴某得罪不得,只能如實相告!」
語氣里滿是無奈和不甘。
祝無邀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未曾拆穿這點兒小心思。
待大致了解過這攤子買賣之後,饒是有所猜測,依然略有些驚嘆。
據裴家主所說,他這條線,是以好充次,表面上看著是普通的礦石,切開之後,卻是上等的好料,如此用來倒賣。
甚至有一些開石之後,能夠直接分割為靈石使用,多作為上供給各方庇護之人的贈禮。
祝無邀心中浮現出兩個字——暴利。
這樣的石料能作為贈禮,自然也可挪為他用,不亞於印錢、洗靈石。
雖然裴家說得隱晦,但窺一斑而知全貌。
這買賣做得大,又名聲不顯,價低量多,為了保證盈餘,最上頭的那條線,必然藏了極深的惡。
與此相比,裴家不過枝梢末節。
但即便如此,也有方庸這樣、快要接近金丹的人作為供奉。
話說到最後,裴家主意味深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