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當個過客。
可在聽到簫聲時,卻想起此人與顧亦觀之間、那隻剩些蛛絲馬跡的牽連,昭示著故友陌路的往事。
此番,並非只為了尋簫曲而來,也是為了尋訪舊事。
一曲終了。
「來坐吧。」
阮阿遙收起長簫,席地而坐,順道將身旁那塊兒石頭、用衣袖輕掃去浮塵。
祝無邀走上前,也跟著席地而坐。
「原來是你,我還以為你已身死道消。」
修真界中,這樣的事不在少數。
聲名鵲起的人物如過江之鯽,但如果長久聽不到此人的消息,要麼是歸於籍籍無名、要麼就是已經死了。
尤其是活得久些,總會故友凋零。
祝無邀有些疑惑地問道:
「我最近在修真界裡,應該挺有名吧?」
這不是她在自誇。
而是因為她在《萬卷書評》,賺了筆自己小道消息的稿費。
什麼竊運之人、一劍破萬局、擂台七日、落葉邀秋盛景再現……雖說褒貶不一,但應該很有熱度才對,總不會讓人覺著自己死了。
「我剛剛閉關出來。」
原來如此。
想到剛剛那句「身死道消」,祝無邀委婉問道:
「所以你破關而出,是因為修為進益緩慢嗎?
江風拂來,愈發寂靜。
阮阿遙不發一言,重新取出了長簫,隨著簫音緩緩流淌,不多時,祝無邀便察覺到了胸口發悶,隨之而來的,便是靈力翻湧、似乎有些不受控制。
簫聲轉而激昂,祝無邀眉梢微揚、心中暗道了聲「厲害」。
下一瞬,右臂上的落葉丹青圖浮現。
隨著氣浪震出,掀起驚濤拍岸。
有坐鎮於中陵城的修士神識掃過,待發現只是切磋而已,重新移開了視線、掃向別處。
祝無邀問道:
「大半夜在這裡吹簫,沒人控訴你擾民嗎?」
阮阿遙重新收起長簫。
聞言,似是輕笑了下回道:
「唯修士可聞此曲。
「唯有心者尋簫聲而來。」
祝無邀正在琢磨、該怎麼將話題轉向她與顧亦觀的舊事上,如今被挑明了「別有用心」而來,趁機直言問道:
「你與顧師姐是舊識?」
阮阿遙輕輕頷首。
她的目光投向很遠,夜深月明,在藍黑色中透出隱約的光芒,如同幽紫色的墨玉。
「再厲害的人物,都有少年時。
「天驕總是會相互吸引,快意江湖同行一程,你年紀小,估計沒聽說過我們幾人的故事。
「銀鞍白馬、風行萬里、月照南城、銀蝶流光……霜寒凝紫,當時愛湊熱鬧,有新鮮事的地方、總能見著我們的身影。
「再加上都出身於大宗、皆為親傳弟子,背後有依仗,什麼樣的閒事,我們都敢去管上一管。
「少時自有凌雲志,曾許人間第一流。
「而顧亦觀,年紀輕輕便心性老成,總是幫我們幾個掃尾。」
「顧亦觀」三個字,從阮阿遙口中說出來、像是格外生疏,祝無邀猜測,她從前應當不是這樣喚顧師姐的。
阮阿遙停了下,她低頭笑了笑,似有些悵然,然後略過了一大段往事,直接總結道:
「青雲門的許流星,為救阿蝶身亡,我與巨闕派曾小樓,本來想回頭將阿蝶救出來,卻被她強行帶走。
「等我醒來時,曾小樓也不見了。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顧亦觀告訴我——曾小樓獨身引開了敵人,她沒能將人攔下。」
當時曾小樓身受重傷,而顧亦觀實力最強、傷勢最輕。
她沒能將人攔下……
阮阿遙沒將這句話說給祝無邀聽,只是說道:
「她總是對的那一個。
「在事發之前,她便攔過了許流星,說此事水深、應備萬全之策。
「可許流星不聽,他說只要同心齊力,天下就沒有攔得住我們五人的事情。
「可阿蝶新得了個術法,曾小樓又剛剛破境,正是志得意滿時,我也太輕狂了,以為這世間任我等橫行,哪怕實力不夠,也沒人敢同時得罪四大宗門。
「她總是對的那一個……」
永遠都能夠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若不是剛經歷過嘯天宗之事,祝無邀大概只會疑惑——
為何當初五人江湖行,最後剩下了兩人,阮阿遙與顧亦觀卻形同陌路,絲毫不顧念舊情。=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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