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榜共有六百餘人。
廖長老身為一峰之主,可憑藉手中令牌、查閱化名者究竟是誰。
可從下往上翻去,居然未曾見到祝無及的名字。
咦?
莫非猜錯了?
廖長老轉而去翻閱總榜,除了同級別的峰主、更高一級的太上長老、掌門以外,在他之下的人,化名皆可辨察。
他一如既往從下往上翻閱。
居然翻到九千三百名,才看到了祝無及的化名——大雪。
嗯?似乎有進步。
雖然這排名依舊慘不忍睹,在平瀾山上屬於墊底,但廖長老卻微微頷首,畢竟,這樣的進步對祝無及而言、已經很是難得。
看來,那「無言道長」一事,讓他頗有感觸。
————
祝無邀已經進入了試劍虛境。
她並不知道,自己的排名正在被廖長老關注著。
熟悉的劍客再次現身。
現在,祝無邀最關注的並不是排名,而是落葉劍法的下一重。她雖在夢中得來了那半招,卻想不通是如何得來的。
劍客的劍法,剛開始時如小兒舞柴棍。
破綻百出,不堪入目。
正如每一個初習劍道的修士。
隨著不斷地對戰、練習、失敗、反思,開始有了自己的用劍習慣,有了對於劍道獨特的理解,直至劍術圓融,少有敵手。
當劍客的劍術登峰造極,世間再無對手,便以為自己的劍術趨近於完美。
正如祝無邀。
她雖知落葉劍法、得時便不全,但未曾見過下一重前,祝無邀並沒有察覺出自身劍道的缺失。
見明方知暗,遇暖方覺寒,見浩瀚而知自身淺薄。
祝無邀收起了心中的輕視。
開始認真觀摩眼前劍客「粗鄙不堪」的劍法。
若這是劍客習劍的起始……
她取出隨身佩劍,跟隨著劍客的動作、演練起來。
隨著手中劍橫劈向下、上挑截攔,祝無邀目有異色,似是有些訝然——
這套劍法,簡直就像一塊未經磋磨的玉石胚料。
正因不夠完美,反而有無數變化,只看雕琢者如何用雕琢、便隨之脫胎為怎樣的美玉。
每一個動作,都有無數可供變化的方向。
她回眸看向眼前的劍客。
若劍術之道,天賦有高低之分,那此人初入道時、自創的第一套劍術,便決定了其劍術的上限、當為無限。
「還真是小看你了……」
祝無邀看了眼劍客,又看了手中的佩劍。
她這是,在和一個劍道天才,比拼未來的成長性。怪不得說試劍虛境,比的並非實力,而是天賦與感悟。
劍客抱拳致禮,即將開始第二輪演習。
祝無邀手中佩劍隨之出鞘,與其交手。
她心中所念與上次大不相同,上一回,她想得是如何儘快結束戰鬥,如何殺死眼前的劍客取勝。
而這次,她卻將自己當做了初學劍的稚童。
儘量遺忘過去十數年所學。
而眼前的劍客,則是幼時比較劍法的玩伴,只為切磋、不為勝負,當為同行者、而非生死敵。
祝無邀不知道的是——
青雲門內,每個弟子進來前,都曾被師傅、朋友叮囑過一個竅門。
「取勝當緩」
只不過,很多人並非長老親傳弟子,多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然,只知道勝得越慢、排名似乎就會越高。
而祝無邀卻不同。
她從未聽說過這個竅門,反而直接明悟了竅門真正要說的道理。
但這不足以與真正的天驕拉開差距。
祝無邀能夠自己猜到,那些天驕同樣能在師傅那裡學到。
以廖長老的盡職盡責,未必沒有給祝無及講過,但先不說千相對記憶的保存不夠細緻,那祝無及本就自視甚高,即便聽過廖長老所講、也不一定會去記。
說不定反倒會想——
「別人取勝當緩,我若是儘快將劍客斬殺,豈不是能顯出自身的不同來,說不定反倒會被試劍虛境高看一眼。」
祝無邀借用了他的身份,並非青雲門本宗弟子。
許多理所應當、眾人瞭然於胸的事情,只能靠自身悟性後起直追。
若說「稚童第一套劍術」該如何模仿,倒也簡單,不過就是返璞歸真而已。
遇襲便擋,得空便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