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青雲門為劍宗名門,成千上萬年的積累,宗內修士無數,即便接受的都是刻板學院派教育,也不該連一個劍仙都出不了。
更何況,還不止戚所違一人,似乎……劍仙從不出自青雲門。
祝無邀在青雲門裡,雖然只是走馬觀花、並未深入探尋,可據她所知,有天賦的劍修不在少數。
比如廖長老。
這可當真是一位武痴,而且於劍術之道上也是有天賦的。
祝無邀刻意放緩下山速度。
給足了山下那三人商量的餘裕。
當她走到山下、站定在幾人面前時,寧知岐等果然裝作未曾識破她身份,依然喚她為「錢長老」。
只是該打探的事情,仍然得打探。
「恭賀錢長老得獲秘寶,不知剛剛那靈筆是什麼秘寶,竟有改寫此界規則之威。」
祝無邀笑了笑說道:
「如此正好,若遇到危險,不論是界內之人、還是界外之人,總有一拼之力。」
寧知岐笑得客氣。
她能夠猜到,眼前這位「錢長老」,無法補充已經消耗的靈力,丹田中的靈力用一分少一分。
可對那支靈筆的限制卻猜不到。
往最壞的方向想——
若是憑藉此物,能夠無限更改此界內的法則,到了最後,自己豈不是形如凡人,再無可施展術法的法則可用、處處受限?
但也如寧知岐所猜的那樣,真假錢長老,或許真的可以彼此鉗制,讓她在傾軋之間、得到一線生機。
她意有所指地說道:
「錢長老,有這樣的秘寶在手,此界的機緣,像是專門為您準備的。
「我等能來此歷練一番,已是收穫頗豐。」
寧知岐自知身在局中,保命尚且艱難,因此擺明了態度,不與旁人爭利、只求自保。
卻不知是祝無邀剛剛植入的那道意志影響,還是她本就有舍財保命的念頭。
與她相比,韓戈的自我情緒管理能力,顯然就要差勁許多。
祝無邀往前走去時,韓戈盯著她的目光,似乎要瞪出火星子來,似乎內心正在天人交戰,祝無邀停了下,說道:
「廖長老已經沒了一個弟子,你若是自己找死,會讓我很為難。」
此言一出,幾乎打了明牌。
韓戈聽到這句話,只覺得虛偽,他本就不想與假的錢長老虛與委蛇,火氣噌的一下上頭,握住劍柄出鞘兩寸,卻被應蒼壓住了手腕。
見狀,祝無邀心中有所明悟。
看來靈筆雖然能夠植入意志,但卻只能夠進行影響。
若個人意志足夠堅定、情緒上頭時,依然能夠突破「自保為上」的意念約束。
寧知岐的傳聲在神識中響起——
「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祝無邀卻沒有再理會幾人,而是上前兩步,抬頭望天,微微皺眉道:
「天暗了。」
她想到了什麼。
從儲物袋中取出青雲門的衣衫,披於身上,下一瞬,瞳孔微縮。
不僅是韓戈等人,就連她自己,也同樣「褪色」了,只是之前一直身穿黑衣,未曾發現而已。
從靈筆說出那句「你不會愧疚了」時起,祝無邀便在思索——
秘境的創造者,如何保證自己這位靈筆持有者,同樣心狠手辣?
如何保證,自己能夠毫無芥蒂地利用優勢,去吞噬熔煉眾人意志,成為這局棋中的主導者?
只有一個答案。
小洞天內,晨昏的變化極為生硬。
祝無邀注意到天色變化後沒多久,夜幕降臨,天空中繁星閃爍,如同一條巨蟒身上的鱗片,令人望之生寒。
她盯著夜空中、詭異的猩紅光點,在西方,一輪巨大的圓月正在緩緩升起,如同野獸張開的巨瞳。
在夜晚,山川與河流互相轉化。
黑色的岩石開始消融、涌動,巨瞳目光所及之處,黑色的山川敞開了猙獰的懷抱。
它將吞噬一切,再贈予一切。
直到將所有的白子,都融為黑子。
鱗閃的星點開始下墜、砸落,紅色的火球落在黑岩洪流之上,開始熊熊燃燒,秘境之中瞬間化為一片肆虐的火海。
所有的生靈開始了奔襲,逃亡,祝無邀等人奔往的前方,巫雅正抓著柳懷御劍前行,躲避著下墜的火焰。
這處秘境在逼迫所有人使用靈力、再贈還靈力,直到將一切同化。
靈筆說過的話繚繞在心頭——
「她不愛下棋。」
當一個人站立在山頂時,當她長久的俯視棋局時,便會生出傾覆所有的念頭。
她無法保證下一個拿到靈筆的人,會做出什麼樣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