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無邀只是不愛殺人投餵它,但至少不會在精神上傷害它。
若是跟這些人出去,它的一世英名還要不要了?
靈筆可不想被人握在手裡,聽人念叨什麼——「好靈筆,給我畫一道姻緣線,讓我和愛人長長久久。」
……
挑來挑去,居然還不如給祝無邀守孝。
有時候它真得很想給自己加餐。
但在秘境中死亡之人,思緒很有可能融入此界,會加重祝無邀梳理意識的負擔,意志共生體的狀態將更加混亂。
還不能讓人死在這裡!
無奈,靈筆只能將秘境探險者、全須全尾地送出去。
它鬱悶極了,又開始嘗試著給祝無邀接上因果線,靈筆甚至能感受到,這世間似乎有無數道因果與祝無邀有關,在她沉睡時、亦在不斷滋生。
甚至靈筆開始懷疑,祝無邀是不是一開始就這麼打算的——用長存於世的話本,來重新接上因果線,死而復生。
只是中間出了差錯。
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靈筆長吁短嘆,察覺到又有人進了秘境,只好飛身而出,去當它許願池的「神秘前輩」。
————
秘境中,一道近乎於天道的意志,盤桓於此界。
它是眾生,也是秩序。
從來都不會去想,自己究竟是「誰」。
零散的記憶片段如同人類夢境,淺淺的浮於水面之上,像是古樹結出來的果實、也像狗尾巴草的穗。
像是無數觸角的末端,只是它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與草芥、微塵並重。
它當然記得那些事。
這道意志共生體之中,有少年時不苟言笑、執劍拜入青雲門的記憶,它還能夠記起刃上浮雪被撣去的樣子,它長久的執劍、執棋、翻書、飲茶,落蕊墜入茶杯中會泛起漣漪。
也有藏於暗處虎視眈眈、如同妖獸伺機狩獵的記憶,它的瞳孔中泛出狡詐的算計,草葉映在眸中有瑩綠的光芒,唇齒間似乎能夠嘗到血氣。
它還記得,故意用劍鞘甩過眼前的枯黃蓬草,乾枯的草葉被扯斷髮出稀碎的聲響,旁邊有人吸了進去、被嗆到、在打噴嚏、有氣流通過鼻腔,還有它胸腔震動發出低低笑聲。
但不僅如此。
它同樣也是一顆種子。
土壤悶濕,種子的外皮被緩緩掙脫,它垂著頭看起來疲憊至極,但無限的生機正在細弱的莖杆中迸發,它拿出了自己的葉片,如同在裹緊的衣袖中艱難抽出了手。
它也是一座石雕。
盤踞在溫泉中,每天都有細微的風從體表吹過,水波會輕輕碰撞著身體,推搡著、簇擁著,但它卻覺得歲月極為漫長。
但它也是水波,也是風。
所以,它從來不會去想自己是「誰」。
可有一些記憶卻格格不入,那些記憶顯得突兀、不合時宜,像是蟒蛇難以吞入口中的巨石,有些感覺過於「鋒銳」——
比如手術刀泛出的、令人膽戰心驚的寒芒。
比如鋼筆的筆尖,中間有道會劈開的裂縫,可以將指甲塞入其中,而指縫會有輕微刺痛。
它似乎不是鍵盤縫隙里掉入的碎發。
乾燥的秋季,毛衣絨毛聳立,紛紛朝立於一個方向,發出輕微的噼啪聲,如果這時去觸碰充電線的接口,指尖就會閃出白光。
……
手術刀、鋼筆、鍵盤裡的碎發、充電線……這些「記憶」會讓它感到格格不入。
像是一顆硬糖,順著喉管落入胃中。
這樣的彆扭。
似乎是一個無法被嚼碎的整體,只能夠安放到「胃」的角落,一點點被溶解,它似乎能夠忘記這顆硬糖的存在。
但這顆硬糖、又似乎能被完整吐出來。
只能將這些擱置。
繼續作為「它」,存在於此界。
————
這便是祝無邀、韓戈、寧知岐、錢長老、應蒼、巫雅、柳懷等人的感受。
這便是自我意識消泯、而又存在的感受。
無法意識到自身的存在,完全不會想到要去掙扎、脫離、歸類。
它的面前沒有鏡子。
————
近些年,江湖中有一位修士聲名鵲起。
她說自己是劍修。
可從沒人見過她出劍。
甚至有好信兒的修士去看過,那劍鞘上面都落了灰的,說不準裡頭的劍刃都生鏽了。
此人名為付瑜。=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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