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去意識時,這個修士似乎見到了真正的「神域」。
說什麼高樓千丈、悍鐵欄杆,冰中明火、不夜之城……
言語中談到的東西,聞所未聞,也不知要多少修士、才能搭建起這樣規模的城鎮,而城中的種種奇景,又不知要多少修士日以繼夜輸送能力、才能勉強維繫。
若是憑一人之力,能在秘境中建起這樣的奇景,簡直駭人聽聞。
再加上那修士似乎也只是一瞥而過,語焉不詳,沒什麼人將此言當真,只當這陷入昏迷的修士、是真昏了頭。
但付瑜卻留了心。
捕夢網懸於頭上三寸,那羽毛在靈力遊動下輕輕浮起,輕緩而溫和。
付瑜陷入了夢境。
可她卻未曾見到傳聞中的「神域」。
她更多看到的,反而是青雲門中的景象,許多事物都是那樣的熟悉,甚至讓付瑜開始懷疑——
這到底是永恆漂浮於此界的幻夢,還是她的夢。
她不僅見到了青雲門,還看到了平瀾山。
所有的記憶片段零碎的糅織在一起,同一幕場景下,似乎有不同的故事正在發生。
付瑜判斷,這應該是她的記憶,與此處某些飄散的記憶產生了共鳴,所以更多見到的、是她熟悉的內容。
「付師妹,你這樣不思進取怎麼行呢?」
「雖然現在有我在,但萬一哪天,你師兄我不幸遇難,咱們平瀾山可就靠你了啊!」
「難不成還要咱們師尊垂垂老矣、再重新收幾個徒弟費心勞力?」
「你現在偷閒,以後可怎麼辦呢……」
「……」
耳邊飄來了幾句支零破碎的話語。
聽到這繚繞在耳邊、喋喋不休的聲音,付瑜鬆了口氣。
沒找錯地方。
看來,也未曾來晚,一切都還來得及。
閃過眼前的記憶畫面再次變化,似乎是哪位青雲門弟子的居處,而這段記憶的主人,正坐在門檻上,從貼著符紙的匣子內、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肉餅??
付瑜有些晃神。
似乎眼前的這一幕,其窮奢極欲的程度、超乎了她的想像。
雖然那只是個肉餅。
記憶片段閃過,大部分都是破碎的、沒有意義的,甚至不只是人的記憶,還有其它草木、山石的記憶。
嘈雜不已。
付瑜回憶起剛剛那一幕,分辨著門檻之外的景象,心中微動——
祝無及的院落!
她最先查到的內幕之一,便是祝無及乃是其族姐祝無邀假扮。
想到這裡,付瑜情緒頗為複雜。
她回想起來了,在祝無邀身上感受到的、那隱而待發的殺意,青雲門內的種種行事,皆昭示著此人無論是劍道天賦,還是心性,皆勝過祝無及許多。
甚至按道理來講,廖長老真正該收下的弟子,或許就是祝無邀。
可世事多歧路。
無論是廖長老、還是韓戈和她,一開始認下的弟子與師弟,都是祝無及。
她不知道廖長老會不會有那麼瞬間感到遺憾,遺憾為何不是祝無邀,而是換成了祝無及當了他的弟子。
畢竟在臨去秘境前,師尊看向「祝無及」時、兩眼放光。
付瑜曾隱晦地問過廖長老。
當然,以廖長老的情商,這所謂的「隱晦」幾乎與明示無異。
廖長老當時沉默了下,說道:
「若是能收個這樣的徒弟,我當然樂意,但如果得拿手底下的較差的徒弟做交換,這就不太講道理了。」
付瑜當時問:「若她並未身亡,而我遇到了她,又該是什麼態度?」
廖長老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說道:
「當然是跑啊,你又打不過她!
「她的劍意中暗藏殺意,擅斬惡而庇善,擅起風波而止戈,與你截然不同,或許非易與之輩。」
廖長老說這番話時,像極了小時候大人恐嚇孩童,故意將話說得嚴重。
像是擔心付瑜想不開、想給同門復仇。
但實際上,付瑜很想得開。
她如今在此地、接觸到祝無邀凌亂的意識,警惕比戰意更多。
因為她不傻。
能和錢長老及眾多青雲門修士、達成這樣近乎同歸於盡的結果,直到如今還有記憶片段留存,豈是能輕視的?
她只想把韓戈等人救下來。
但沒想過趁機對祝無邀做什麼。
付瑜重新凝神,將注意力落在眼前的記憶片段上,在嘗試著,將不同人的記憶區分、重組。
但「連連看」的遊戲並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