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足夠她,有了一道微弱的意識。
開始想要去探究、自己究竟是什麼。
她開始「看」向這個世界。
並不是用眼睛,而是懸浮於空中、無處不在,似乎任何微小的變動,都能夠知道。
她能夠察覺出自身的混亂。
她看見,這處世界裡,共有三個在動的物品。
分別是一具白骨骷髏、一支筆、一個人類,而那個人類正在甦醒。
那具白骨開始追殺人類。
有一支筆正在進行阻攔。
這支筆在攔下白骨的同時、似乎是想要先一步殺死人類。
當她在嘗試著思考時,所有人似乎都在思考,各種思緒似乎要重新將她淹沒,種種念頭沸反盈天,似乎亂成一鍋粥。
所有對立的三觀、矛盾的思緒、不同的審美、截然相反的念頭同時存在。
信息洪流似乎正在衝垮著所有。
本來已經成型的世界,似乎開始了崩塌。
而白骨與那支筆,似乎追擊上了人類,你爭我奪著要將這個人殺死,人類似乎已經走投無路。
如在夢中,分明所有的事情都不合邏輯,但她卻察覺不到哪裡不對,會本能地推動著事情向下發展。
她感受到了這個人的急切,似乎自身也同樣急迫起來,想要跟著找到出口。
可是聲音太多,她只能夠感同身受著這份「急切」,卻什麼都做不了。
就在這時,那個人背後、布滿塵埃的劍鞘開始顫動。
她「夢中」看到的這個人,握緊了劍柄。
第479章 生之偉大
付瑜被逼臨絕境,無論是那傳聞中的白骨殺神,還是那從未聽人提到過的靈筆,似乎都想將她斬殺於此地。
在追擊之下,她逐漸向秘境中間靠去。
不知在她入夢時,外界發生了什麼,之前兩三年間拼湊的地圖,如今全然用不上了。
許願池仿佛懸掛於峭壁之上,池水傾瀉垂落、卻綿綿不絕,被下方的火海升騰為水氣。
這是之前,靈筆用來阻撓白骨骷髏、製造出來的險地。
如今卻攔下了付瑜。
付瑜看著那白骨殺神與靈筆交戰,似乎自身成了什麼天材地寶,都要爭著搶著、率先殺了自己。
她緩緩握緊了背後的劍鞘。
這把劍,自她離開青雲門時起,便從未出鞘過。
————
祝無邀剛剛長出自我意識,甚至還無法讓她分清、自己是誰。
如同在夢中,只能隨著故事的變化、被牽動著情緒的起伏。
她能夠幫付瑜打開門。
但嘈雜的思緒沸如滾水,正在將她好不容易建立起的秩序摧毀,不同人的聲音、念頭,倏忽之間成百上千。
如同洪水中的一根孤木,正在被怒濤衝擊,隨時會被強大的混沌同化。
她微弱的意志仿若剛剛抽芽的草籽。
卻要對抗著整個天地間的混亂。
根本無法在怒海狂濤中、維繫自身意識的存在,更遑論伸出援手,去幫一幫夢裡的拔劍之人。
付瑜的劍,許久未曾出鞘。
似乎被裹上了層鐵鏽,拔劍時傳來嘶啞的、無數顆粒摩擦的聲音。
劍出一寸寒光。
趁著靈筆與白骨爭鬥之時,付瑜毫不猶豫地拔出了佩劍,她向此方天地出劍,向喧嚷的萬物風雲出劍。
湛然的清光出鞘,世間的喧囂似乎安靜了瞬間。
藏劍於鞘兩三年,只為今朝、風收雲散。
在她斬出這一劍的瞬間,寒玉屍傀那執行了數年的、「殺戮」的指令,如同落入水中的硃砂,隨著漣漪盪開,氤氳開來。
靈筆頗感稀奇,它似乎察覺到,整處秘境都格外寂靜。
所有矛盾的、彼此衝突的、爭嚷不休的,似乎全部安靜了下來。
天地之間淨澹無塵。
祝無邀那道微弱的意識,周遭終於安靜下來了瞬息,她如同一棵迅速展開枝葉的樹苗,在洪水平息的空暇,蔓延開根系。
在付瑜出劍、造就的這片寧靜天地中,她本能捕捉著屬於自己的意識、壯大著己身。
漱冰濯雪,眇視萬里一毫端,我心暢然。
似乎從混亂、沉悶、燥熱之地掙脫而出,祝無邀的意識趁此時機,迅速占據了主導,她得到了那清明一瞬。
正當付瑜見下方火海平息,想要一躍而下、向死而生時,她的眼前,突然出現了道門。
一道通往外界的門。
祝無邀的周邊重新湧出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