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又討論起其餘閒事。
蘇霄獨身一人,坐在屏風相隔的桌子上,陷入了沉思。
原來……不止撞了她一人?
若真是小偷,還能挑三揀四,不偷別人非得偷她?
正思索著,點的燒鴿子上桌,她暫且放下此事,心中對吳姑娘的印象、卻有了些微妙的轉變。
如果這些話由祝無邀說出來,聽在耳中,總是像狡辯。
可偏偏蘇霄是一時興起、來吃燒鴿子時,從無關路人口中,聽到了這些。
由於祝無邀的「拒不配合」。
再加上找不著證據。
直到李城管回府這天,蘇霄都沒能給祝無邀洗清冤屈。
一提起這事兒,蘇霄也格外無奈。
現在不是定罪與否的問題了,而是祝無邀在了牢獄之中,一副辯無可辯的認命樣子,蘇霄對她簡直是怒其不爭。
一來二去,她心裡也有火。
就這樣僵持了下去。
倒是沒想著讓祝無邀賠付。
第五日李城管回府前夕,她更忙了,不僅要整理出各項事務進行匯報,各方知道李城管將要回府,紛紛宴請,想讓蘇霄幫忙遞個話、居中轉達。
十個裡面,九個是巴結奉承的。
但備不住哪個是有正經事。
蘇霄身居要職,免不了應酬,不說她了,就連李城管也是個作風不拘一格的,時常出去赴個宴、看看各方又打什麼鬼主意。
李城管不在,這事兒卻要累著府中的管事、文書。
看著遞上來的幾張宴帖,自然沒空全去一遍,挑揀過後,蘇霄看著其中一張拜帖、突然心念微動,總覺得圖案似乎眼熟。
她「下意識」點了那張拜帖。
卻沒有意識到,這張請帖上的花紋,與祝無邀的鬼畫符、略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異曲同工之處,則是差在了祝無邀作畫能力上。
信達樓內。
蘇霄心中叫苦不迭。
早知對面這商戶,講得是這些虛頭巴腦、毫無價值的東西,她就不來了!
如今如坐針氈,聽著對面墨嘰,愈發昏昏欲睡。
就在這時,她聽到了旁邊兒的談話聲。
突然就精神起來、支起了耳朵。
「……我親眼見到,青齋書坊內的虛影,正是滄浪文集掌柜的模樣,與門下的無語子正在商議陰謀詭計……」
鄰桌之人,正是商祈。
講完了北玄城的所見所聞,他突然嘆道:
「若不是那位給我算卦的姑娘,我怕是著了那吳倉的道兒!
「我此次歸來,便是為了來拜訪這位高人,敲門卻無人,就連那一文錢換來一卦之後、被贈予的木牌也消失不見了。
「如同幻夢一場啊……」
蘇霄突然精神過來,睜大了眼睛。
一文錢換來一卦,還被贈了東西,這作風……?怎麼與那位吳姑娘,如此相似?
而且敲門無人……
因何無人……
莫不是因為,被自己抓起來、關進監獄裡了!
對面宴請蘇霄的商戶,管她神態,還以為自己說到了點兒上,頓時被激起了鬥志,就要再吹個牛b。
可誰知,蘇霄突然站了起來。
抬手抱拳道:「突然想起來了件急事,諸位,我們來日再敘。」
言罷,不等眾人挽留,蘇霄急匆匆就要往城管府方向去。
走出酒樓之後,她趕緊伸手、想取出那張紙條。
可裝紙條的布囊,卻不知何時丟了,斷口整齊,似是被利器劃斷,竟與當日情形一般無二。
蘇霄怔怔地站在酒樓門口。
身邊過路人無數,皆行色匆匆,無從辨認,究竟是誰將那裝紙條的布囊、認作銀票偷了去,但唯獨不可能,是牢房之中的吳姑娘。
她的身後觥籌交錯,有無數人在侃侃而談,蘇霄卻好似聽到了那一聲、輕到極致的——
「蘇姑娘,我不是騙子。」
這是那位吳姑娘,唯一的一句自辯,如今想來,卻似乎有諸多無奈。
恍若輕嘆。
牢房中。
一片漆黑之中,牢房牆壁上,有窄窄的窗,月光斜入,被鐵桿切為幾片。
白袍莫染塵。
祝無邀對靈筆道:
「被關的這幾日,是我咎由自取,可蘇霄太有良心,當她發現誤會了我之後,歉疚感會將我在她心中、塑造為另一種形象。
「時間、地點、人物……因緣際會,她該去奔赴下一處戲台,上演另一齣戲了。」
斜入窗來的月光,落在她身前半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