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看到了院門敞開……」她咬了咬下唇,似是鼓足了勇氣,繼續說道:
「吳姐姐對不起,你不在家的那幾天,我拿了你的筆墨去換錢買藥!」
她低著頭,即便知道吳姐姐被布條蒙住了眼睛,卻依然不敢抬頭。
明燭取下了腰間的破舊布袋,因為緊張有些顫抖,上前將布袋塞進了祝無邀手中,磕磕絆絆地說道:
「這是我們家……我們家補給……」
話還沒說完,便已經成了哽咽,明燭難以控制地啜泣著、淚水奪眶而出,轉身向門外跑了出去,羞愧難當。
祝無邀本想要拽住她。
想與她說一聲「沒關係」,想讓明燭以後繼續過來學認字。
卻想到了院子裡的沈安之。
她抬起的手指停在半道兒,任憑明燭哭著跑出了院子、闖進寒冷的濃重的夜色中。
祝無邀站在原地許久。
然後,緩緩轉過身,面對沈安之,問道:
「院門為什麼會敞開。」
「她愧疚許久,心中受盡折磨,我不忍見她煎熬。」
「不忍……」
祝無邀語氣中似有嘲諷,緩緩握緊了手中的布袋,裡面的銅錢硌手,彼此摩擦發出聲音,仿若是誰在咬牙切齒。
沈安之抬手指向院門,指向明燭離去的方向。
「以她為賭局,你我賭一場,如何。」
祝無邀深吸了一口氣,揮袖關了院門,似是想用這道薄薄的、不堪一擊的木門,隔絕沈安之望向明燭的視線。
但她知道,這場賭局並不是沈安之一時興起。
甚至早在無盡相展開時,便已有預兆。
今夜,與靈筆的交談讓她冷靜下來,若此時掀桌,她沒有把握牽制住沈安之。
念及此,祝無邀慢慢平靜下來。
「想不到有朝一日,摘星樓最為仁善溫和的大師兄,會用凡人來擺開賭局,若是從前的沈安之——」
話說到這裡,卻見沈安之笑著搖了搖頭,說道:
「祝師妹,想亂我心境,這種說辭是沒有用處的,我既入元嬰,便是已捨棄舊身、自得圓滿。
「倘若心性有瑕,又如何能入元嬰呢。」
祝無邀走出秘境前,曾想過巨闕派與青雲門會來追殺她,曾想過摘星樓會將她舍為棄子,曾想過暴露身份後、舉世皆敵的局面。
卻未曾想到,第一個走到她面前,逼迫她的人,居然會是沈安之。
「既是賭局,總得有賭注。
「沈安之,你想押進來什麼,想要的又是什麼?」
沈安之提筆,於紙上落下一字——
「命」
見狀,祝無邀笑了笑,說道:
「若她再次偷竊,你便來取我的命?那若她不會再次偷竊,你莫不是要押上自己的命?」
如此也好。
若今日掀桌,她落於下風,本就沒什麼勝算;如果能藉由賭局,拖延幾年,也可讓她徐徐圖之,不失為一種緩兵之計。
到時,即便真得輸了,她也不會等死。
命擺在這裡,就看沈安之能不能取走了。
想到這裡,祝無邀剛要應下,卻見沈安之搖了搖頭,說道:
「是我的命,與她的命。」
在話音落下的瞬間,無鋒劍自虛空之中、陡然現形。
瞬息化作百千劍影,在淒冷陰寒的月色之下,挾著凜然的殺機,自四方圍剿而來,風聲獵獵。
祝無邀手指結印,院落四周升起陣法,隱去了此地鬥法波動,將所有威壓與可能的波及、局於一方
一方寶鼎宛若巍峨高峰,自上方壓落,宛若將傾的高山。
被攝於鼎下的沈安之輕輕合眸。
夜半濃霧四起,遮天蔽月。
劍影斷裂為飛灰,恍若燃燒過後的燭芯,寸寸湮滅為灰燼,在現實與倒影的夾隙之中枯朽。
祝無邀遮目的布條隨風而動。
三步之距。
在劍影潰散的瞬間收劍、持劍、起劍,寒芒乍現直指沈安之心口,卻有一雙神目詭譎,眼尾帶笑,高懸於祝無邀身後。
她神識微晃,似乎因果迴轉,愕然間重回起劍之時。
依然是三步之距,祝無邀沒有半分遲疑、欲向前再斬出一劍,這次,卻對上了沈安之含笑的雙目。
因果再動,「出劍」與「劍至」兩個動作似乎被割裂,不再串聯在一起。
祝無邀停在了原地。=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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