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無邀深以為然。
她剛要說些什麼,想先趁機探一探、此人有沒有查出其它不對勁之處,是否也是被靈氣異常引來。
卻聽那半空中的修士、以一種元嬰期獨有的倨傲俯視,忽視了宋柯子、向她問道:
「哦?竟有先來的道友,不知出身何門何派,如何稱呼?
「這一處老夫看中了,不知道友能否割愛相讓?」
無名小村中的居民們紛紛打開門縫、小心地往外面瞧,惴惴不安地聽著仙人對話。
宋柯子立刻探出頭,反唇相譏道:
「你好不要臉啊,我倆都只能住破屋,要是你想住,我分你半張床?
「要是想住的寬敞些,墳地那邊寬敞,你不如去躺棺材板,說不定還有幾個熱乎的、能和你相擁而眠呢!」
宋柯子會平等地得罪所有人。
半空中的修士垂目而視,抬手一道緋紅弧刃、直衝宋柯子斬來,說道:
「你也配和老夫講話?」
他自認為算得上以禮相待,甚至已經想好了,若這位女子願意與他締結善緣、他亦會回贈些薄禮。
怎料此人竟不表態,任由身邊的小修士、幾次三番出言冒犯。
因此,這一道緋紅弧刃,不僅是為了教訓那個出言不遜的小子,也是為了試探這個女子的修為境界。
祝無邀看到直奔自己身後的靈刃,眸光微沉。
呵,這個修士,怕不是還以為他很謙遜知禮、在與自己心平氣和聊著此山歸屬,說不準還在心裡念叨著、自己不識抬舉……
神識中,已經有村民開始哭著收拾行李。
她看到那位村長換了身好些的衣服,端坐於家中,將拐杖放在一旁,身旁的孩子正在勸他離開。
而村長只是輕輕搖頭,已經準備好了葬身於合圍的群山中。
蓋著蒲扇小憩的那位大娘,慢慢走出柴門,躺在了搖椅上,輕搖著蒲扇,似乎要享受這最後一個黃昏。
祝無邀冷笑一聲。
有時候,不是她想殺人,而是有人上趕著找死。
宋柯子有句話說得在理——我落葉邀秋也只能住兩面牆的破屋,你一個無名散修,開口就要所有村民搬出去、強占幾座大山。
她都沒放任自己享受過「強者」的特權,如何能看得慣旁人耍威風?
祝無邀不認為自己是聖人,她只是個普通人,故而,所有比她霸道、蠻橫的,都是惡人,都可以死。
靈刃頃刻而至。
無鋒劍於身前現形,她握劍、自下而上提起,劍刃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形,斬破靈刃的同時,繼續向空中那位修士襲去。
此戰無需用到無盡相,不需要提防宋柯子、將他收入鼎中。
下一刻,祝無邀的身影從原地消失。
持劍躍至元嬰修士面前,二話不說,出手就是殺招。
元嬰期修士心中大駭,他既沒有想到祝無邀如此強悍,也沒想到她一言不合、出手就是殺招。
當即抽出浮塵,想要束住劍氣,急忙開口說道:
「道友做事何故如此不留餘地?!若你想占據此山,我讓你便是!怎麼出手便是殺招?」
多麼的平和,講理,理所當然。
祝無邀於虛空探手,執來一片枯黃的落葉,那位元嬰期修士盯著這片落葉、瞳孔緊縮,認出了眼前之人——
黑衣,闊劍,落葉……
「因為我是——落葉邀秋。」
第574章 合圍的大山
巨闕派。
付山蜷在椅子上,靜靜注視著眼前的沙盤,像是一座凝固的雕像,她已經坐在這裡、看了很久。
又有數個插著旗幟的坐標點,光芒黯淡下去。
於是,那生生不息的、經過兩個坐標點的靈光,停下了流淌,如同枯竭的河流,失去了生機。
還有些山河城鎮的位置,旗幟所在的坐標點,正在閃爍、波動,似乎昭示著不平衡。
更多的標記點,長久保持著明亮,並無變化。
她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偶爾手指會划過眼前的沙盤。
但大部分時候,是在觀察。
似乎想在荒野的混亂之中,找到一點兒稀奇的、人性的微光,那將是祝無邀所在的位置。
寧可暴露自身消息來源,也要讓墨痕書坊安然撤離南方……
她會守護好周圍的一切。
不是嗎。
————
祝無邀收劍歸鞘。
重新落回了合圍的大山之中,虛空中似乎還殘餘著灰燼的氣息。
她鞋底踩在村莊的土地上,手中的無鋒劍消失不見,下一瞬,屬於元嬰期的威壓、轟然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