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幾次隱現、快若劃破天空的閃電,仿佛身後有追兵襲來。
她從未低估過付山。
即便並未察覺到追殺者的氣息,也絲毫不敢放下警惕之心,只當做那付山正在一路尋索蹤跡,要用大陣來困殺她。
和空氣鬥智鬥勇了整天。
祝無邀終於鬆了口氣。
看來,斬一劍就趕緊跑、不給巨闕派反應機會,這種方式還是奏效的。
付山似乎無法追到她的行蹤。
即便已經確定了身後沒有追兵,祝無邀依然不敢放下警惕,仔細將無盡相中的下期《萬卷書評》、回憶了遍。
並沒有其餘值得關注的消息。
關於葛明生一事,大概應了「黎城出手」這篇小報——
在搜過周圍的痕跡之後,巨闕派眾人紛紛猜測,她這個「蒙面之人」、應該是來自黎城。
隨著舊事被掀開,所有的一切都連上了。
當年,葛明生被下了蠱,那蠱盅被黎城之人得到,性命在旁人手中,她只能背叛巨闕派、當了黎城的奸細。
所有的一切都連上了,至少,巨闕派修士是這樣認為的。
可祝無邀卻認為,這種解釋一定騙不過付山。
無名小村裡的人們,還在她畫的圈裡,祝無邀一邊往回趕,一邊琢磨著、付山會做出怎樣的反應。
下一期《萬卷書評》還沒有發行。
祝無邀暫時無法用無盡相、來窺測未來會發生的大事。
她已經發現了這種方式的局限性。
只能預測到大事。
卻沒辦法得知私下發生的小事。
無奈,祝無邀只能每次都大張旗鼓、將事情做得天下皆知,這樣「張揚跋扈」的作風,與她低調謙虛的性情相悖啊……
也不知道,下一期《萬卷書評》,會如何誇她這個神秘的蒙面高手……
祝無邀正滿懷期待地往山頭的圈兒上趕。
途徑不遠處的河流,突然見到一位做旅人打扮的凡人、坐在溪流旁吹奏樂器,雖是背對,可這般閒情逸緻之人,依然雅若高士。
她靜靜欣賞了會兒,感覺神清氣朗。
就是不知道這是什麼樂器,祝無邀遊歷江湖幾十年、竟然從未聽過。
她剛要繼續登山,突然聽到這位旅人開口說道:
「為什麼回來的這麼晚。
「我在此等了你很久。」
與那悠揚的樂聲不同,曲中是鶴唳九霄的清朗明快、浮雲千載不墮於塵,可此人的聲音卻陰沉喑啞。
似乎塵封的地下室門,鏽跡斑斑的金屬連結處、開合時發出的摩擦聲,令人微微有些不適。
女人說的話,讓祝無邀一頭霧水。
甚至有點兒像鬼故事……
比如——她回來的太晚了,設下的大陣出現了問題,村中人們被困於那個圈兒里,不能出來,然後化作厲鬼……
祝無邀被自己豐富的想像力逗笑了。
她感受了一下通過印記,與村民們的聯繫,察覺到人們都生龍活虎,才放下心來,好奇問道:
「為何等我?」
難道元嬰期的修士,也可以收穫奇遇嗎?
雖說思路活潑,但祝無邀還是不動聲色地放出神識,想要仔細查探一下女子究竟是怎麼回事,卻意外發現神識居然石沉大海。
她心中一沉,立刻取出了無鋒劍,握住了劍柄、隨時能夠拔劍而出。
「你可知,留存千年而不朽的,是何物。」
就在祝無邀暗自運轉起靈力、隨時準備著還擊時,女子卻平靜至極地起身,望向山澗,莫名其妙問出了這樣的一個問題。
祝無邀想到了女子剛剛做的事情,試探著回道:
「……是藝術?」
「呵……」
女子也許是被祝無邀的幽默感打動了,又莫名其妙笑了一聲。
她緩緩轉身。
「啊啊啊啊啊!」
靈筆在神識中聲嘶力竭地「啊」了起來,祝無邀看見了那張臉。
那張剛剛在紙條上見過的、容貌盡毀的臉。
「付山……」
祝無邀緩緩吐出了這個名字。
她本能地想要拔劍,想起了不遠處、山上的村民,遏制住了反擊的衝動,她一動不動地盯著這張臉,神情幾經變化,突然運轉起遁法、向遠方逃去。
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