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車掛號打針開藥一趟下來已經半夜12點了。
許暮坐在病床邊,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小孩。
她還很小,醫生的估計是八個月左右。
小小的一團縮在那裡,很安靜,一點也不哭鬧。
雙手抵在額間,許暮低低笑出聲,可眼淚還是滴落在牛仔褲上,留下點點淚痕。
她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被命運捉弄了。
她的人生就像個狂野的賽車手,在崎嶇的山道上瘋狂急轉彎。
明明已經把自己的財產都分配好了,也定好下了遺|囑。計劃了幾個月,就這麼被一個路邊的棄嬰打亂了。
她沒辦法眼睜睜看著一個不到一歲的孩子去死,也不敢想這麼一個剛剛從鬼門關走過一趟的孩子被送到孤兒院後會怎麼樣。
她讓這個生命活下來了。
她的本性說這也是仁至義盡了,她不需要再做什麼,這個孩子的生死和未來在法律意義上跟她沒有任何關係。
可是在她二十六年人生中受到的教育讓她猶豫了。
她覺得她該負責的,至少是在目之所及的地方。
一般在這種糾結的時候,許暮就喜歡拋硬幣,把問題交給命運。
她默念著:數字就救,菊花就走。
接住,張開手。
是菊花。
許暮:…………
許暮:「三局兩勝。」
叮。
還是菊花。
許暮咬牙:「五局三勝。」
叮。
又見菊花。
許暮:「艹!」
這硬幣是菊花成精了嗎? !
這時候病房傳來兩次叩門聲,隨後查房的護士過來給孩子量了個體溫。
護士小姐姐一邊記錄眼神一邊瞟著有點失魂落魄的許暮,最後還是勸道:「家長去換身衣服吧,這邊已經穩定下來了,別孩子好了大人又病了。」
外面雨下得很大,許暮之前下了的士後沒來得及打傘,所以還是淋濕了些。
北方乾燥,這會兒其實已經幹得差不多了,只是微濕的頭髮和衣服被空調一吹還是很酸爽的。
許暮本來想說我不是家長,但還是鬼使神差地回了句:「好。」
之後的發展就更加魔幻了。
醫院知道這是個棄嬰後,讓許暮帶著孩子去了趟公安局。
不過這種情況警察也很難辦。
那段路上的監控正好在維修,再加上那天雨確實大,可見度本來就不高,周圍幾個監控清晰度也有限,根本看到什麼可疑人士。
負責的警員年紀也不大,看起來還不到三十,一臉無奈地說:「我們盡力了,如果再找不到親生父母就只能送到本市的福利院了。」
許暮低頭看著在自己懷裡吃手手的嬰兒,有點晃神。
警員探過頭:「哎呦,這孩子真漂亮,眼睛還是綠色的。」
嬰兒看到個生面孔也不害怕,反而咯咯地笑著。
雖然瞳色不是黃種人普遍的黑色,可皮膚也不像白種人那種白,所以大家都暫時默認了這是個混血兒。
警員正在逗孩子笑,冷不丁聽到身旁的女人異常冷靜地發問。
許暮:「我要收養這個孩子需要走什麼程序?」
警員有點驚訝,上下打量了許暮一番,差異道:「你認真的?」
當代女青年晚婚晚育都是常態,尤其是在大城市。
許暮有點娃娃臉,看起來像個剛出社會的大學生,穿得是隨隨便便的老頭衫陪牛仔褲。
這個年紀的女生正是廣大社畜的組成成分,忙起來可怎麼帶孩子?
警員的臉瞬間嚴肅:「你才多大?你結婚了嗎?你父母對象能答應嗎?這是個孩子,不是什麼貓貓狗狗,你有能力對她的人生負責嗎?」
許暮輕飄飄瞥了小警員一眼,回答道:「我今年26周歲,未婚沒對象,家人都去世了,現在自由職業以前是做同聲傳譯。」
小警員:「那、那也要好好考慮啊,你是不是有點太草率了?你一單身小姑娘無依無靠的,現在能養個孩子很費錢的。」
許暮「哦」了一聲:「錢不是問題。我有幾套房子,股票帳戶里也有個幾千萬。」
她家裡什麼都沒剩下,只剩下錢了。
小警員:…………
小警員看著這姑娘腳上的一雙邊緣起膠了的帆布鞋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