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醫院已經沒有什麼人了,腳步聲在走廊里顯得很空蕩,他提著食盒一掃白天的疲憊,匆匆來到病房前,卻意外的發現病房門沒有鎖,虛掩著,他輕輕一推,門就開了一條縫。
還未來得及開口,房間裡的忽然而至的畫面就讓他眉頭緊皺,心裡開始不安。
他沒想到夜深了,林奕維還在病房裡,此刻蘇予笙不知為何哭的很厲害,而林奕維把她擁在懷裡,拿著紙巾給她擦眼淚,姿態親昵地讓他看一眼就覺得心裡堵地快要發瘋。
不知道他們這麼抱了多久,也不知道蘇予笙為什麼會哭,只覺得他們之間的親密讓他難受和嫉妒,可他甚至不能上前質問,只匆匆看了一眼,就低頭退到了門邊,心緒不寧,望著面前白色的牆發呆。
一瞬間讓他又回憶起那個下雪的夜晚,他一個人站在樓下,看著他們兩人在樓上纏綿,身影慢慢交疊,刺骨和寒意和痛感一併來襲,好像身上的每塊肌膚都被人拿刀劃開,涓涓不止地流血,疼的撕心裂肺。
那一晚過後他就學乖了,就像他自己跟蘇予笙說的那樣,他不介意她跟林奕維的關係,只要她肯把他留在身邊,哪怕是當三、當個寵物都沒關係。
他早就想好了,可以心平氣和的和林奕維相處,所以哪怕驟然看到他們倆在房間裡抱在一起,他也只是心裡堵一下,並不準備打擾。
他花了好大功夫,好不容易才換來如今的局面,好不容易才換來她的好臉色,他深吸一口氣,在門口告誡自己千萬要忍住,不可以生氣不可以吃醋不可以去質問她,當一個有氣度的賢夫,只要她開心,不趕他走就好。
什麼地位、金錢、尊嚴、獨占欲,跟失去她比不算什麼,統統可以拋到腦後。
放空視線,喉結滾了滾,度秒如年,他站在門口,不敢猜房間裡發生了什麼,儘管心裡已經嫉妒地快要爆炸。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林奕維從房間內走了出來,帶著一臉落寞和嘆息,在房間外驟然相遇,四目相對,兩雙形態各異但都迷人好看的眼睛對望,沈言非怔了一瞬,想像中的針鋒相對和怒火四溢並沒有出現,他在林奕維眼中看到的並不是挑釁,而是一種說不出的灰敗和無奈。
沈言非眉頭輕蹙,本能的感覺有哪裡不對勁,按道理林奕維才從她身旁出來,他親眼看著兩人依依不捨的相擁,此時見到他,應該得志意滿的炫耀,不該是這種慘澹的表情。
林奕維看著他,也沒有多去解釋什麼,只是在擦肩而過的時候低聲說了句:「照顧好她,否則,就由我來代替。」
不像是炫耀,不像是威脅,不像是警告,反而像是簡單的陳述,仿佛在說,你可以先試試,不行就由我來。
沈言非有些詫異,感覺這不像是林奕維一貫的風格,放到從前,他應該會是帶著溫和無害的笑意,和煦地在蘇予笙耳邊說:「他不行,還是我更適合你。」
表面溫和無害,實際茶里茶氣,攻擊力卻是十成十的厲害。
搞不懂林奕維今天為什麼一反常態,但是手中的餐點要涼了,他想了想,還是提著晚餐輕輕推開了門。
房間內,蘇予笙正拿著紙巾在眼角擦著,仔細觀察,她眼睛紅紅腫腫的,一看就是剛剛哭過。
他心裡一揪,看到她的眼睛心裡就一陣難受,明知道不該去過問她和林奕維之間的事,卻還是忍不住放緩了聲音:「阿笙,你哭了?」
蘇予笙聞言飛快地擦了擦眼角:「沒事。」
「嗯」,她不願意說,他感覺自己說錯了話,於是放下餐點,有些悶悶地開口:「對不起,我打擾了。」
一邊往門口走,一邊心裡沉默地嘆息,明明跟自己說好的,不該看的不看,不該問的不問,她愛跟林奕維說什麼做什麼就由她去,現在好了,沒控制住情緒,問了不該問的話,她估計又該生氣了。
想完又自己嘲笑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卑微,這么小心翼翼,被她一個眼神一句話牽動情緒,卻又甘願就這麼沉淪下去。
「等一下。」意料之外的,她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他愣了一下,原本都已經快要走到門口的步伐立即停住,轉過身,三五步地走回到她身邊,帶著顯而易見的高興。
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在外人看來他就像一條眼睛亮亮的金毛,只要主人招招手,就會立刻喜笑顏開地奔赴過去。
蘇予笙站在原地,似乎是有些糾結地組織語言,半霎才開口:「剛剛林奕維來過……」
沈言非點點頭:「嗯,我知道。」
想了想,還補充了一句:「剛剛過來,看到你們抱在一起,我就沒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