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緊張猶豫的陳廷心頭更是難受起來——常年遊走生死邊緣,他的身體千瘡百孔,滿是猙獰可怖的疤痕,醜陋又可怕,她不願意也是正常的。
雖然來之前就做好了會被嫌棄的準備,只是親耳聽到她說不要,陳廷還是有被傷到,重新系上衣帶後扭頭就走,房門被關上,發出吧嗒一聲響。
......被拒絕之後還死皮賴臉留在此處未免太丟人。
沈望舒:「......?」
就這麼走了?他可還翹著呢!
雖然陳廷一言不發離開了,走時面色也沉沉的看起來很是嚇人,可沈望舒聽到他在心裡難過的說:「這個世界上果然不會有任何人親近我。」
「所有人都害怕我,逃開我,新婚的妻子也不喜我,我都不計較她的身份了,她怎能嫌棄我!」
「留在這裡只會徒增傷心和尷尬,我走就是了。」
聽完全程的沈望舒:「......」
居然這麼玻璃心,她只是試探性的問了一句而已,至於嗎??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鎮國將軍有多憎惡她這個妻子呢,新婚之夜一半還沒過去就出了婚房,可他明明是自己走的!
沈望舒坐在榻上發了會兒呆,沒一會兒門口等候的桃紅小心翼翼進來了,紅嫁衣被剝落在榻下,她不太敢貿然掀開帘子,只看到紅紗帳下主子半攏著雪白裡衣的纖細背影,不太確定的問:「夫人,要叫水嗎?」
方才在外面,良嬤嬤給她們正過規矩,成婚之後就不能再叫姑娘,要改口叫夫人。
屋外一直有人候著,準備伺候水,結果等著等著就等到將軍摔門而去......也沒人知道裡面發生了啥。
若是圓房了,時間似乎有些短吧?
聽到桃紅心聲的沈望舒嘆了口氣,為自己玻璃心的丈夫正名:「叫水吧,我淨面。」
桃紅瞭然,原來沒做什麼。
為主子的幸福生活鬆了口氣的同時不由得又擔心起來,一邊仔細為主子抹上薔薇露,卸掉妝容,一邊小聲問道:「方才將軍厲色而出,夫人......是同將軍吵嘴了麼?」
沈望舒閉著眼睛自己往臉上潑水清洗,古代這薔薇露香是香,卸妝效果卻一般,她洗了好幾遍仍然覺得臉上滑溜溜的,決心沒事的時候自己試著做些香皂用,聽到桃紅的話,平靜搖搖頭:「沒有。」
「那為何......」淨完面,未施粉黛的一張芙蓉面清清爽爽的出現,沈望舒自顧自攏著裡衣躺進被子裡,桃紅看著她絲毫不擔心的樣子,問:「您就這麼睡啦?」
「嗯,明日還要早起敬茶。」沈望舒睏倦的很,她累了一天了,好不容易不用應付人了,不睡覺做什麼?追出去麼?給大將軍一點自我消化的時間吧。
而且這具身子體弱多病,她在夏侯府好不容易養成早睡早起的好作息,可不能因為今晚斷了。
桃紅無奈,只好吹滅喜燭出去,吩咐其他人也退下。
摔門而出的陳廷並沒有立刻離開璇璣院,他找了處無人的假山一個人靠了會兒,待到身體恢復正常,看著不遠處婚房亮起的燈火,心中就有些後悔。
他方才情緒上頭,就這樣離開,留她一人在婚房,傳出去恐怕會不好聽。
不過也就後悔了一時半刻,陳廷想起那藏在火紅嫁衣下的無邊春色,玉雪凝脂般的肌膚,他一隻手就能捏住的小腰,喉頭滾了滾,最終還是失落的垂下了眸。
罷了,他這幾日心緒不穩容易失控傷人,還是像以前一樣獨自度過好了。
幸好方才她拒絕了自己。
婚房的燭火滅了,她大概是睡了......倒是心大,居然一點也沒有要出來尋自己的意思。
夜風吹得樹影婆娑,亦吹冷靜了陳廷躁動的心,今夜婚房是不能回去了......去書房對付一夜吧。
*
沈望舒一宿睡的毫無心理負擔,第二日被桃紅叫醒時外面天還不亮。
抬頭,一個高大的身影正坐在不遠處的桌邊喝茶,已然是洗漱完畢換好衣裳在等自己的陳廷。
沈望舒立刻清醒了,端莊叫道:「夫君。」
陳廷應了一聲,臉上看不出喜怒怨憤,好似昨夜負氣離開的不是他。
這人在一邊守著,沈望舒感覺桃紅伺候自己穿衣時手一直抖,顯然是緊張害怕的要命,心裡哆哆嗦嗦的念叨著:「昨日沒看清楚,將軍生的也太威武了......他昨夜那樣生氣,應當沒有對姑娘動手吧?姑娘可承受不住他一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