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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偶爾喜歡安靜, 但並不喜歡總在安靜地方呆著, 不管想留在定城做點事,還是看熱鬧吃瓜, 都得走出去。經過昨日, 他多多少少看出點東西,比如流民, 比如人心,比如即將到來的蕭無咎和叔叔蕭季綸的矛盾衝突, 比如蘄州侯齊束留了什麼後手……

結果吃完飯, 收拾整理好, 一走出門——

豁,好大一口棺材!

嗩吶二胡送葬,孝子賢孫打幡,牌位上三個字再清楚不過:孫承祖。

看到他出現,嗩吶吹的更響, 二胡拉的更響,打幡的孝子狠狠瞪著他,眼淚說來就來:「爹啊——你死的好慘啊,不過是出去辦了趟差,就被人害死了啊!你是得罪誰了啊,你可是為侯爺立過汗馬功勞的,怎麼就被欺負,客死異鄉了啊!」

哦,沖他來的。

祝卿安挑眉。

扶靈隊伍里,打頭的一個中年人嘆了口氣:「你這孩子,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怎說的清?可不能隨便給人扣帽子,侯爺不都說了,你爹死的那夜,南朝特遣團暴亂,他也是時運不濟。」

拉回半大少年,他又看向祝卿安:「小孩子忽逢惡運,難免不懂事,你多擔待。」

祝卿安立刻知道了,這中年男人大概就是蕭無咎的叔叔,蕭季綸。

臉圓,富態,有福相,可惜夫妻宮低陷,惡痣侵入,山根橫紋,婚姻有亂,臥蠶雙雙凹陷見青,無子女送終,顴骨凸顯,有權力欲,奈何眼睛不給力,神弱,神散,自己拎不清還想的多,於人生運勢不利。

「這天下至親,無外乎父子,這孩子往常是個好的,就是突逢打擊遭不住,你要真擔待不了,我替他給你賠個不是……你看可行?」

蕭季綸的表演可謂至情至性,善憐大義。

還引來了很多圍觀群眾。

祝卿安:……

其實你要是真心疼,可以把你兒子送回來,也讓他給親爹扶個棺,讓這少年兄弟團圓。

「不懂事的小孩子,誰能忍心不擔待。」

祝卿安話說的溫和,意思表達卻丁點沒遮掩,不懂事的小孩能擔待,大人不懂事,就有點不要臉了。

蕭季綸聽出來了,眼神意味深長:「小安果然溫柔,阿咎身邊有你,叔叔也放心了。」

這個走向……

祝卿安有點意外。

蕭季綸嘆息:「多年征戰戍邊,蕭家只剩他和我了,我總同他說,一筆寫不出兩個蕭字,骨血一家親,我大兒子都為救他死了,我不愛護他誰愛護?可他心裡裝著大事,不談兒女情長,早年無論什麼鶯鶯燕燕撲上來,他都拒絕,果然……還是你好,我本該好好見一下你,未料這場景見了,你別介意,都是一家人,莫生分了,你好好替阿咎守著府里,操持家務事,我這個做叔叔的日後便是沒了,也能瞑目了。」

祝卿安抬眉,微微一笑:「祝某不會打仗,亦不是文臣,得中州侯青眼,還真是過來襄助家務事的,他是侯爺,這中州錢糧賦稅,所有事宜,自也都是府里家務事,之前還聽說蕭叔同侯爺關係不好,這事不好辦,看來都是傳言,您看您現在就想同我交接所有事呢,正好我有空,擇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天全辦了? 」

「你胡——」蕭季綸話剛出口就停了,因為不知道哪飛出來的石子砸了他的手,瞬間疼的冷汗都要出來了,「誰!」

「你還敢問你爹——哎喲怎麼是蕭叔?」

翟以朝從人群外走過來,戲演的略假,太誇張:「我們這些老東西,年紀大了,準頭不行,力道也下降了,玩暗器都弄不死人,也是時候把權力下放給年輕人了,您說是不是?」

蕭季綸:……

翟以朝背著手:「來,我讓蕭叔看看我培養的新人,小白呢?出來給蕭叔打個樣!」

「在——」

白子垣幾個跟頭躥過來,手裡小石子咻咻咻往外射,打的剛剛叫囂的那個孝子抱頭鼠竄,有些石子還『不小心』擦過蕭季綸。

蕭季綸是會武功的,但經年不練,哪如少年技足?躲得很是狼狽,也沒躲掉,額上被砸出一個包。

「哎呀,小孩子不懂事,蕭叔你可千萬要擔待啊,」翟以朝慢條斯理,「學藝不精,回去我就罰他軍棍!」

蕭季綸沒來得及說話。

翟以朝更陰陽怪氣:「您別是不擔待吧?那可就有負你平日雅量了,小白對主公忠心耿耿,陣前功勞不知立了多少,您要非得現在殺了他,只怕堵不住悠悠之口啊。」

蕭季綸喘勻了氣:「我何時說過要殺人?小白什麼性子,我也知道,只是沒想到老翟你——唉,人都死了,尊重一下吧。」

隨著他的話,嗩吶二胡更加來勁,哀樂一起,襯的鬧事的要多無禮有多無禮。

翟以朝眯眼:「蕭叔,死者為大,生者也要繼續活啊,想來孫承祖不願看到兒子長歪,前程無繼,這孩子沒爹教了,我替他爹教教他,也算清了他爹業障,幫忙積了德不是?他爹生前,可沒幹過幾件好事。」

圍觀群眾個個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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