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翟以朝繼續套消息:「田兄弟今天才入城?不知仙鄉何處?」
「禹城。」
「那可是很遠啊,比南朝還南。」
「是啊,很遠,民風也很落後,沒幾個識字的,外頭都叫我們蠻夷,不過那只是籍貫,後來我一直和弟弟相依為命,為他尋醫問藥,哪裡都走,哪裡都去,漸漸地連口音都變了……」田予笑道,「沒想到他喜歡這裡。」
翟以朝:「你一直和弟弟在一起,怎麼分開的呢?田兄弟莫怪我交淺言深,實在是小安當時的狀況有點……若非我們主公遇到,只怕會遭遇不測。」
「是我的錯。」
田予長長一嘆:「我沒把他保護好。我們之前路過一個山坳,遭遇劫匪,我把他藏好,告訴他乖乖的不要動,之後上前引開賊人,逃回來時,他就不見了……他從未這樣過。」
「我非常擔心他遇到了什麼事,趕緊四下尋找,尋著蹤跡,一路問著人,就這麼找著……就是小半年。」
二人腳步緩緩,終於走到了侯府。
整個侯府鴉雀無聲,嚴陣以待,謝盤寬把吳宿都叫回來了,手邊不管什麼事都往後放一放,今天的事最大,不可輕忽!
祝卿安看了眼蕭無咎,有些心虛,心虛的倒不是做過什麼對不起人的事,而是他的卦象……他不確定倒霉到了什麼程度。
蕭無咎倒是很淡定,抬手低眸,飲茶動作優雅極了。
前面人稟報過後,下人沉默的開門,放行……
「我們進來了——」
翟以朝一邊高聲給廳里的人發信號,一邊帶著田予往裡走。
一進門,田予一眼就看到了祝卿安,眼圈立刻紅了:「弟弟,哥哥終於找到你了……」
他似很難抑制內心激動,也忘了禮數,過去拉起祝卿安,上上下下仔細打量:「這半年可是受了苦?有沒有吃飽,有沒有睡不著,有沒有想哥哥?瘦的下巴都尖了,哥哥要心疼死了! 」
他還顫抖著手摸祝卿安的臉,肩膀……
好一個兄弟情深的重逢畫面。
翟以朝謝盤寬吳宿齊齊看向蕭無咎。
蕭無咎繃著臉,視線落在田予摸祝卿安臉的手上,慢慢眯起了眼。
祝卿安就更尷尬了,他被摸得渾身起雞皮疙瘩,直接退了兩步:「你誰?」
他沒有原身記憶,原本想裝一裝套套話,別人到眼前卻發現裝不了一點,那不如直接點明,看看對方怎麼應對。
田予微微一笑,包容極了:「我是哥哥呀,小安又不記得了?沒事,從今日起開始記得,也很好。」
所以原身記憶……本來就是有點問題的?
祝卿安一臉陌生,不知道這人是誰,到底真是原身的哥哥,還是別有心思,利用信息差有備而來的人。
他和這個『哥哥』的外形相貌,不能說一點不像,簡直判若兩人,看上去沒有任何基因遺傳相似的可能。
再看這人面相,按照普世審美來說,田予是好看的,明潤俊秀,氣質溫煦,可他的眉太淡,略短,眉尾還很散,人中不顯,耳相更是皺皺巴巴,色澤也不好,這面相……有點短命啊,能活到三十歲麼?
再取神,這人眼睛裡有一種執……怎麼形容呢,不能說神很足,也不能說神弱神散,此人在自身領域內,應該非常有實力,擅體察,還非常執著,他想做的事,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都會全力以赴,拼卻性命也要成功,如果你跟他是同利益方,那很好,肯定能沾上光,如果是對立方,那就必須要小心警惕了,他會是一個不小的麻煩。
「怎麼了?傻乎乎看著哥哥發呆?見到哥哥太開心了是不是?哥哥也很開心,來來哥哥給你準備了禮物……」
田予拉著祝卿安剛要去翻他背的醫筐,突然停住,尷尬的看回廳堂:「抱歉……終於找到弟弟,一時忘形,忘了感謝諸位。」
他站定,鄭重行揖手禮:「多謝府里照顧我弟弟這麼久,我兄弟二人不勝感激,田某不才,沒什麼大出息,醫術也有限,於疑難雜症算有些建樹,若幾位有需要,隨時召喚一聲,田某萬死不辭!」
滿室寂靜。
翟以朝眼色示意謝盤寬可以開始了,謝盤寬卻沒動,挑眉看向吳宿,吳宿沉默片刻,看向蕭無咎。
蕭無咎看向祝卿安:「你哥?」
祝卿安少有直面他這種頗具壓力的視線,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一點點心虛:「我……」
「我弟弟有離魂症,還請不要逼他!」
田予突然擋到祝卿安身前:「他這十多年來,一直不怎麼記事,我到處替他尋醫診脈,日日用藥養著,也是在我們失散之前,終於有了要好的跡象,他能長這麼大,很辛苦很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