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垣都懵了,老爺子好好的地方不呆,怎麼跑這來了?上回不是說一個多月後……哦,好像是差不多到日子了,那您直接去侯府啊,來這要命的地方做什麼,這刀劍無眼的,要是有個好歹,他怎麼跟主公交代!
完了蛋了,今天打架任務加倍,不僅得贏,還得保護老頭!
「嘖,麻煩。」
白子垣眼底迅速思考,先前的戰術明顯不合適了,他得再多想幾個。
公孫文康當然沒有想不開,的確是日子到了,他要投主公蕭無咎,可近來定城各種熱鬧如火如荼,又是比賽得百金,又是修路修房大計劃,他看著心痒痒,天天在家捶胸頓足,只恨時不與我,沒能親自摻一腳!這要是讓他來辦,他定能錦上添花,烈火烹油……年輕人都這麼有想法,有能力,中州之興,指日可待啊!
自己絕對不能輸!
人是老了,心卻沒老,公孫文康覺得就這麼去侯府,一張老臉有點掛不住,怎麼也得立點功吧?
正好昔年避世,各種人情來往沒少,也算交友廣闊,耳聰目明,聽到昌海侯搞的事,心念一起,他騎個毛驢就溜達過來了。
女兒和外孫女擔心他,給他帶了雄黃酒,編了五彩繩,老伴怕他餓,連粽子都給他揣上了,說相聚過節什麼的就算了,一家人在一塊的日子太久了,天天都聚,過節反而沒那麼重要,讓他隨便出去闖去,闖了禍……反正自己背,家裡都是女眷,也幫不上。
總之,公孫文康正好在合適的時機,到了合適的地點,一切都准準的,那麼合心意。
他沒看到白子垣,他根本就沒往中州這邊林子裡看,有兵最好,沒兵也沒關係,至於昌海侯這邊大幾千前鋒軍踏出來的滾滾煙塵,他更沒放在眼裡,不懼不畏,不疾不徐,找到片軟和的草,下了驢,盤膝一坐——
等著對面前鋒軍如拍岸浪潮般卷到面前。
馬嘶長鳴,兵戈陣陣,卷出來的風浪翻起衣角,捋直鬢髮,哪怕下一刻馬蹄就要踏來,公孫文康仍淡定不動,穩坐如松,賭這群人不敢。
昌海侯的前鋒軍還真不敢。
自家主公立世之本是什麼?是大義,是風骨,是仁義禮智信,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規矩,隨意傷害老者性命,若被有心人拿來攻擊……可如何是好!
「吁——」
前鋒將勒住馬,被強行打斷節奏,非常不悅,語氣中很難不透怒火:「前方何人,可知陣前相攔是何罪責!速速離開,否則刀劍無眼——」
公孫文康都沒等他說完,淡淡掃了他一眼:「吾乃公孫文康,叫你們昌海侯來。」
』公孫文康『四個字一出現,周遭頓時鴉雀無聲。
無它,實在是這個名字太響亮,太具影響力,輕忽不得。
前鋒將難以置信,第一次正眼看這個盤膝坐在對面的老者。
老者看起來五十多歲,未至花甲,頭髮白了一半,但精氣神十足,腰正脊直,眉骨支棱,眼底睿智,通身的氣派,非大賢大能不會有,肯定不是裝的。
「怎麼,派兵來犯,他自己卻未在隊伍里,不敢出來?」
「區區小事,何需勞煩主公?」前鋒將眯眼,「老先生再野多年,不知近況,還是莫要隨意卷進戰局的好。」
公孫文康慢悠悠:「大家各為其主,無需贅言,老夫且問你們——何故犯我中州?」
各為其主……這老頭竟然已經投了蕭無咎!
前鋒將一邊心內震撼,一邊謹慎緩言:「老先生想是誤會了,我們主公非是來犯,而是有一女奴逃在定城,我們主公心慈,未有逼迫,給她時間慢慢思慮,誰知她竟膽大如此,十年未歸!一個女子而已,我們主公本也沒想與她計較,可那女奴的父親已然年邁,近日身體更為不好,病榻流連間時時喚女小名,我們主公實是不忍,這才想辦法尋中州侯,請他行個方便,可中州侯久久未有回音,那女奴父親身體又實在等不得,我們主公憐其一片父母心,只得出此下法,替他往中州尋上一尋——」
「一派胡言!」
公孫文康冷嗤:「什麼叫』一個女子,不與計較『?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昌海侯但凡讀過聖賢書,就該懂為民討公道,自己封地子民走失十年,他竟不聞不問,當的什麼主公?當初既沒上心,而今就莫揭自短,腆著臉揭了,也可自辯一聲亡羊補牢,為時未晚,何故不重視,不派正使,不親自點兵,不大軍壓陣昭告天下來征,而是藏頭露面不出現,讓爾等為他衝殺?他也知自己心虛麼!」
「不能為南朝護住自己封地子民,是為不忠;眼睜睜看別人父女分離十年,至老不養,幼無依,違背前昌海侯臨終訓話,是為不孝;別有用心引起征伐,以公謀私,是為不仁;不顧惜爾等性命名聲,讓你們打必敗之仗,是為不義!」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輩,竟還有臉霸昌海侯之位,簡直厚顏無恥!」
「無能之人德不配位,不若早早換了,也讓百姓少受些苦!」
前鋒將腦門青筋直跳:「你這老賊,安敢辱罵我家主公,看我不殺了——」
「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