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上,其實和蕭無咎理念很相似,蕭無咎也覺得世家是顆毒瘤,很該被除去。
他沒有立刻試圖接近,也是因為鄭夫人身上的矛盾鋒利,必須得找到一個切入點。作為一個完全的陌生人,當你不了解一個人的真正性格底色,心中最渴望的東西時,很難立刻被取信。
但祝卿安在鄭夫人的命盤裡,找到了。
命盤星曜不會撒謊,它們構建出命主的性格底色,過往遭遇,特殊節點的選擇,以及未來偏向。
鄭夫人的命盤註定,她的成長覺醒過程很早,也很辛苦,尤其十五歲這年,流年大凶,她應該走丟過一段時間,不在本家。這個年紀,』走丟『必不是個人意願,她遇到了很極端的事,家族的保護於她而言,未必是保護。
她在這段時間裡,吃了太多苦,想像得到的,想像不到的,認知範圍里的,認知範圍外的,短短這段時間,她全部嘗了一遍,任何厄運都會發生,所有不好的事,抗拒的事,都會降臨。
但她仍然很幸運,在這段期間,她有一個貴人,這個貴人保護著她,安撫著她,甚至替她扛下了很多,她原本應該遭受的磨難。
這個貴人是女性,她們的羈絆很深。
鄭夫人與丈夫子女,緣分都不深,本身態度也看不出執念,但這段經歷對她一生而言,應該是最有分量的時光,她不可能不在意,那是她破繭成蝶,甚至死而後生的,特殊成長時期。
不管從命理學,還是心理學分析,少年時期的創傷和成長陣痛都很重要,祝卿安認定,鄭夫人心底深處最記掛最在意的,必然是那段時光,那段時光里的人。
可蕭無咎查遍她生平,都沒有這個人的存在跡象。
她有意藏了起來。
她藏這些,甚至可能不是為了她自己,觀她行事,對世家規矩嗤之以鼻,就算有什麼影響自己名聲的事,她只要想,有各種各樣的法子遮掩揭過,遂……她是為了對方。
她對這個』貴人『,太在乎,太珍視,不欲任何人輕賤,哪怕一點點灰塵,她都不願讓她沾上。
祝卿安忽然想起一件事,問蕭無咎:「你說,鄭夫人在大相寺點了長明燈?有些燈,是要求寫生辰八字的……」
「她的燈很特殊,混在燈群里,不知哪盞是她的,只她自己能認出。」
蕭無咎想,這大約也是鄭夫人的警惕,她對那個人的保護,已然到這種地步,想也知道,此人在她心裡,有多重要:「十日後是大相寺一年一度的福日,會有祭典,鄭夫人做為大香客,必要去,也必會拜祭亡人。」
遂到時,他們一定能知道哪盞燈是她點的,燈上八字是什麼。
祝卿安倒是不著急這個:「我們同她聊聊?」
蕭無咎看著桃娘離去的背影:「你的意思是……」
祝卿安眨了下右眼:「不是還有小白?」
工具人,就是在這個時候用的嘛。
二人對視一笑,見鄭夫人身影也消失了,慢悠悠回到主會場。
琴會場面宏大,來往的人無不華裔雍容,禮態雅謙,男人都是君子,女人都是淑女,上台撫的琴,奏的樂,全部高雅悅耳,高山流水。
祝卿安對此道實在不太懂,倒是對席間食水點心很感興趣。
西平侯在角落裡,目光陰沉地看著二人背影,低聲問手下:「我讓你準備的焚情呢?」
「主公……真的要給祝卿安下?」
「今日是最好時機,」西平侯眯眼,「若在這種場合,他丟了這樣的臉,天底下誰還敢尊他敬他信他,哪個世家想跟他接觸?」
祝卿安名聲臭了,蕭無咎也就臭了,再也沒臉,沒能力在麗都搞事。
他不是不想搞蕭無咎本人,實在是此人本事太高,不好搞,只能委屈一下祝卿安了。
誰叫你跟他呢?
「不用你遞,你就把藥下在稍後那個方位的碗盞里,」西平侯指了個方向,「祝卿安會自己取。」
命師批的卦,錯不了。
你祝卿安是能算,我服氣,別人也服氣,可每個命師都不可能隨時隨地在算,只要沒有性命之憂,大多數不會有氣機感應,非要算一卦……
白子垣收到了指示。
他雖不知主公怎麼知道的,但主公給他指了桃娘方向……有危險?那肯定得去幫忙!
桃娘果然遇到了事,她被堵在一處遊廊拐角。
「王家妹妹別怕,你那個新郎不敢出面,定是知道自己不配,這婚嫁之事,門當戶對,你該多看看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