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他捂住胸口, 吐了口血, 額角汗如雨下。
這個預知夢太兇,他很不喜歡, 沒人想知道自己的末路結局, 可他太久太久,沒有做過預知夢了, 終於能有一次,他竟很不想錯過, 甚至想拉長這個時間, 哪怕它很兇, 因為……恐沒有下一次了。
他可是命師,不為天地氣機鍾愛,終是遺憾。
「知野……」
怎麼回事?為什麼就是想不開?
他說過多少次,承諾過多少次,只要這個關門弟子乖乖聽話, 他就會把他捧起來,給他鋪路,給他搭橋,傳授他所有本事,所有人脈,他對他寄予厚望,他甚至把他的血都給他飲了,他們師徒本該攜手大殺四方,永遠高高在上,永遠得人敬仰,只要控制住手裡的骨器……骨器不滅,朝堂改天換地又如何,他們會永遠巋然不動!
而骨器,怎麼可能會滅?人類骯髒的本性,沒有人能夠抵擋。
不就是被他淨化訓誡,之前不是一貫如此?知野並不是很在意這個的人,如果在意,當年不會主動求他,這些年過來也不會這麼乖順,到底哪裡長了反骨,怎麼就突然一發不可收拾,一次又一次反抗,他屢次警告調1教都沒有用?
這次的確玩大了些,傷了知野,可他也承諾了,馬上就教他看家本領……他怎麼就背叛了?
閻國師眸色陰鬱。
上次的事有點過火,知野確曾命在旦夕,為了安撫住這個徒弟……這個徒弟也的確很重要,手裡握著他絕對不可以錯過的東西,他只能用密技,跟他換了些血,保他平安。
自此,稍微有點連命的意思,他若死,知野必死,知野若死,他當然死不了,但必會元氣大傷。
「世間果然無可信之人……唯有利益,最為牢固。」
閻國師跌跌撞撞走到柜子邊,艱難拉開翻找,盒子對象摔掉一地,才終於找到藏在最深處的棕色小瓷瓶,他顫抖著手打開,取出裡面鮮紅丹丸,送到嘴裡……
沒關係,他輸不了的。
陳國舅死了又怎樣,他手裡還有小皇帝;諸侯皆已進城,中州侯蕭無咎沒找他又如何,天下諸侯又不止他一個;世家不聽管教,鄭夫人再強橫又如何,不過是個女人;太監總管容無涯……也不過是個太監。
每個人都有致命短處,只有他,什麼都不怕,什麼都不懼。
「來人——」
閻國師劇烈的喘息停住,再次直起身,與平日一般無二:「通知宮裡,我要面聖!」
……
祝卿安暫時把知野安置在安全範圍,迅速出門去看。
大陣已經停住,地面不再震顫,可方才因為這一切引起的騷亂,不可能立刻停止,他擔心消息太快走露,有些事來不及做,那個什麼紅栗果泥的方子,他們還沒拿到呢!
然而跑出去,找到蕭無咎時,發現自己毫無擔心的必要。
雖然這裡亂了,從骨器到護衛,全部驚慌失措,可蕭無咎不是一個人,不知何時,已有親衛聚集到他身邊……不止中州軍里的親衛,還有一看就是萬花閣的人,鄭夫人的世家部曲……
原來大家都沒有袖手旁觀,沒出現,只是隱在暗處,只要一得號令,立刻聽從調派。
蕭無咎最擅指揮,調動不同的人,做各自擅長的事,短短時間內力壓,竟成功控制住了場面,此處消息,未有半點向外泄露,至於後續處理收尾,護衛怎麼管,骨器怎麼救,亦都有章法。
祝卿安最驚訝的是,這麼短的時間,這麼亂的環境,蕭無咎竟能一心數用,找到了紅栗果泥的配方!
「好厲害……不愧是主公!」他拿著配方單子,眼睛亮亮,恨不得親蕭無咎一口。
蕭無咎卻相當淡定:「只是可惜,不如我們想像的那般好用。」
因為這個方子太簡單了,山楂蘋果紅棗杏,加點高粱當歸茯苓白朮,用料普通平常,易買易找,隨便誰都能做得出來,若公布出去,說是骨器精養必用貴方,大概沒人相信。
祝卿安怎會不懂,深深嘆了口氣:「閻國師故意搞的神神秘秘,是為了讓別人相信他,什麼補元氣增壽命,他做不到,又要騙人,當然要扯一個特殊的幌子,但真用什麼珍貴藥物,估計他自己也捨不得……」
所以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們得想個法子……」
必須得給骨器這件事安排個結局。
視女子如玩物,民間青樓妓館,這個封建時代存在的東西,祝卿安解決不了,需要足夠的文明發展和集體認知架構,到現代,這種事都杜絕不了,他只能盡力,但帶有宗教意味的』骨器『,危害太大,絕不可以留任何隱患,所以』甘枝玉露『和』紅栗果泥『這兩個方子,必須得有一個』很遺憾,但沒辦法,永遠也做不出來了『的結局,並讓所有人都知道。
而永遠也做不出來的東西……
祝卿安和蕭無咎突然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