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新月猛然想到了裴三,想到那段被人從床上挖起來爬山的經歷,臉上的顏色也不怎麼好。
兩個人再次對視一眼,腦子裡同時閃過一個念頭。
這就是個混子。
都明白對方到底是什麼玩意的兩個人瞬間感覺熟稔些。
裴策洲朝著江新月眨了眨眼,露出了個自認為心有靈犀的笑容,「你叫什麼?」
說實話,這一幕看上去十分美好。
清幽的小院門口,綠竹掩映下,年紀相仿的少男少女比肩而立,那種有關於青春甜酸氣息迎面而來。
任誰都要說一聲般配。
而站在不遠處的裴延年眉心直跳,下頜緊繃,深黑的眸子緊緊地盯著面前的兩個人。
江新月小心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胃部,總覺得不大舒服。她又將自己的斗篷往身上裹了裹,怎麼覺得身上涼颼颼的。
她縮了縮脖子,感覺到毛茸茸的領子圍住脖頸的肌膚時,往兩邊轉了轉腦袋調整衣領,慢悠悠說:「我是懷遠侯府的姑娘,排名……」
在視線掃到不遠處的玄色身影時,在慣力左右下轉回頭。緊接著,她猛得將頭轉過去,瞳孔緊縮成一個黑點,類似於狸奴見到了天敵本能地豎起瞳孔,失聲道:「裴三!」
「什麼裴三?」裴策洲覺得她莫名其妙,怎麼好好地叫他小叔叔的稱號,結果轉過身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時,雙肩不自覺的聳起,整個重心往後面仰去。
好傢夥,他的三叔為什麼突然出現在這裡。
接著,他又往旁邊跳了三步,「我和這位姑娘可是清清白白,沒有一點兒私情。」
別回頭告訴祖母,他就稀里糊塗多了個未婚妻子。他用眼角餘光又偷偷看了看身邊的姑娘一眼,別說她還怪好看的來著。
裴延年的臉徹底黑了下去。
而自裴延年出現的那一刻,江新月的臉無法抑制地變白,腦子裡一時閃現過很多很多種念頭。裴三同鎮國公府是什麼關係?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要是他知道她從頭到尾都是在騙她的話,會不會借著鎮國公府的勢力將事情鬧大?
問題一個接著一個砸過來,砸得她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如同被釘子釘在原地一般失去所有離開的勇氣,只能看著男人的身影在自己的眼中不斷放大、放大。
他身形偉岸,哪怕穿著最尋常的棉衣也難以掩飾優越。而現在他著一身玄色金邊的直綴長袍,氣度更顯鎮重威嚴,手握重權巍巍如一座永遠翻越不過去的高山。
她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攥住,身體本能地一抖,骨頭上泛起細細的疼。
男人的聲音偏低,像是在忍著什麼,「楚蕎蕎,你真是好樣的!」
裴三生氣了。
江新月立即意識到這一點。
冬日的陽光再怎麼燦盛,落下來的時候總是帶著絲絲縷縷的涼意,這涼意將周遭的空氣都快要凝結成冰。
旁邊的裴策洲縮了縮腦袋,弱弱地替自己的小夥伴辯解,「三叔,你可能是認錯人了。她是懷遠侯府的姑娘,不是什麼楚蕎蕎。」
他記得懷遠侯可是姓江。
誰知道剛說完,兩個人齊齊朝著自己看過來。裴策洲感覺到落在身上鋒利到快凝成實質的視線,立即舉起雙手做投降狀。
他看著三叔沉下來的臉都想哭了,感情之前三叔對著自己還算是手下留情了。
而江新月完全都是在震驚當中,裴三怎麼會是裴策洲的三叔,裴策洲的三叔不應該是鎮國公裴延年嗎?
她的腦子越來越亂,連帶著胃部也亂了起來。
偏生男人還攥著她的手,追問著:「所以你連同我說的名字都是假的嗎?」
她愣愣地抬頭看著面前的男人,看著他沉靜又顯得銳利的鳳眼沒了往常的縱容,而是充滿了審視與憤怒時,心口又是一堵。
她甩了甩手,想要壓制那種胃部翻湧的感覺,可怎麼也甩不開,開始著急地想要說「讓開」。
一張口,那種胃裡翻湧的感覺更重,她沒忍住直接吐了出來。
而站在他的對面的裴延年正好被吐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