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自己這次考試發揮挺不錯的,語文和英語雖然是壓著時間答完, 但每道題都很有把握。數學有一道填空和一道大題沒答出來,文綜寫的很順利。
「等公布吧。」厲川故意賣關子。
林嘉翻了個白眼重新躺回沙發上,嚼著酥餅,「不用你說,我這次成績絕對進前一百。」
「這麼自信?」
「那當然。」要是這都考不好,那真是白瞎她每天四點起床背單詞了。
厲川坐在她旁邊,看她吃得香也拿了塊酥餅,「對了,明天過小年。林叔和你哥回不來,讓我陪你過。你明天想吃什麼?」
「過小年,當然要吃餃子。」
「那我現在去和廚師說一聲。」
明天過小年…林嘉坐起身給陸禾發消息。
林嘉:明天過小年,你帶外婆來我家吧。
聽說南方人過小年吃餃子,林嘉趴在沙發上衝著厲川喊話,「哥,再讓廚師準備點湯圓吧。」
厲川嫌棄,「你一個北方人吃什麼湯圓。」
「這你別管,記得讓他們準備!多放幾個餡!」
「知道了。」
十幾分鐘,林嘉手機震動,她立刻從電視劇切換到和陸禾的聊天。
陸禾:好。
這回復未免也太沒溫度了,林嘉瞥嘴,賭氣地把手機往地毯上一扔,夾著抱枕翻身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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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陸禾背著一個看起來就分外沉重的黑色行李包,頂著寒風走到醫院。
病房門沒關,秦蓮背對著門坐在暖氣旁,她聽力下降嚴重沒察覺陸禾進來,還拿著手機不知道在給誰發語音。
「外……」陸禾剛要打趣秦蓮忘了關門,就聽到那邊響起小聲啜泣。
「阿囡。」
陸禾上前探查的腳步在聽到秦蓮聲音的剎那,止在原地。
阿囡,是外婆對母親的暱稱。外婆是在思念母親麼?
「媽媽對不起你,對不起紹暉,更對不起小禾。媽媽沒本事,生了病住了院,不僅幫不上他,還讓孩子過的那麼難……」
「可是阿囡你知道麼?小禾他很厲害,也很聰明。他掙到了錢,還拿了競賽金獎。就是這孩子性子倔,放著清大不考慮,偏要回J城給你倆討公道。那天我見他搜清大時,別提過高興了。小禾也算過了半個心結,肯往出走了。」秦蓮舒了口氣開始回憶。
她第一次把陸禾接回海寧時,陸禾連房間門都不肯踏出一步。他幾乎沒有任何生氣,不會笑也不說話。飯也吃的很少。有幾次秦蓮半夜起來,就看到那孩子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發呆。
那時候,她真害怕啊。害怕這唯一的外甥也跟著他媽走了。好在陸禾堅強,自己挺了過來。
「小禾現在過的很好,交了新的朋友,也愛說話愛笑了。阿囡,小禾長大了,我終於可以安心了。」
秦蓮語氣越來越釋然,陸禾的心情卻愈發沉重。他拎著背包輕手輕腳走出病房帶上門,假裝不曾回來過。他想,或許外婆也不希望他聽到這這些話。
安心…眼看著秦蓮情況一天比一天差,陸禾甚至不敢對這個詞深想。
陸禾在樓梯間獨自待了很久,鼓起勇氣回到病房。秦蓮已經睡了,最近她醒的時間很短暫。陸禾把帶過來的東西一件件放好,又把秦蓮的髒衣服和替換下來的床品收拾帶走。
晚上,陸禾沒回新公寓,拿著生鏽的鑰匙再次回到楊華街筒子樓里。許久沒人住,房間昏暗發潮隱隱充斥著難聞的怪味道。
鐵門吱呀作響,陸禾沒開燈,經常見不到太陽的陽台上放著個布滿灰塵的木椅。陸禾拍了拍灰,不講究地坐下,窗外黑壓壓的,連月亮都看不到。
剛來的時候,他每夜都會坐在這裡等待天明。他其實也挺慶幸的,慶幸自己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陽。無數個被黑暗吞噬的夜裡,他都想過輕生。
他無數次想勇敢的懦弱一回。可他發現,自己做不到。活下去比死更需要勇氣,活下去才能讓那些該死的畜生得到應有的懲罰。
窗外依舊黑的不見五指,任何一點光亮都無法在夜裡灑落房間。那時候,陸禾覺得他的人生也是這樣,沒有任何希望。
筒子樓隔音極差,有一天陸禾聽到隔壁響起夾雜嘈雜電流的收音機電台播報。
是深夜情感連線頻道,喝多的少女咋咋呼呼吼喊著:「周先生說了,我們青年人就要有一分熱發一分光,沒有炬火時,我便是自己唯一的光!我根本不稀罕他們那些廉價的關心,也不在乎任何人對我的看法!只要我心中的光不滅,世界就永遠充滿希望!」
此後如竟沒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陸禾確實靠著這股勁兒撐到了現在,他感謝那天收聽電台的鄰居,也感謝那個素未謀面卻救他一命的女孩。
手機如暴風雨來臨般猛烈振動,持續不斷的。能一口氣給他發這麼多條消息的,不用猜都知道是林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