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的腳步聲遠去,床上裝睡了半天的君衡這才終於睜開眼睛,嘆了口氣,開始默默盯著床帳頂上灰撲撲、無趣的花紋看……
看……
看了好半晌,才終於平復了躁動的心情——明明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又日日同床共枕,卻不知為何看他兩眼還要偷偷摸摸的。男子晨起本就燥得慌,她這樣羞怯,弄得君衡也莫名不自在起來,又不好明著說,怕她不通人事再嚇到了......
君衡揉揉眉心。算了,她既喜歡這樣看,那就看吧,無非是自己多受些『折磨』。君衡無奈起身,剛穿完衣裳收拾好,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殿下。」
「進。」
來的是負責此次護送任務的永安侯世子上官季仙,因其母乃是君衡母親的表姊妹,上官季仙算是君衡的表兄弟,自幼便入宮伴讀,兩人關係很鐵。
上官季仙是來說正事的。
不管母親的傷逝給君衡帶來了多大的痛苦,日子還是要向前過,好好過。人也要往前看,不能一直在痛苦中沉鬱不起,失了活氣。而且出了長安,並不代表一切轉危為安。相反,長安其實才是最安全的地方,離開長安境內,接下來麻煩只會接踵而至。
上官季仙指著輿圖道:「前面就是三門峽了,一過三門峽,水流湍急,船隻多有覆溺,所以我們必須在陝州棄船改車,走陸路去洛陽,再轉道北上。過陝州則分道,你打算走南還是走北?」
上官季仙說完後,君衡看了一眼輿圖。
南道路程長,但循洛水而行,道路更平坦,且中途設有九座驛站,路上方便許多。北道路短快捷,但中途只有新安驛一座驛站,補給多有不便。
君衡思量片刻後卻道:「走北路吧,洛陽的局勢雖不如長安複雜,但東西二京一向往來頻繁,想來現在消息已經傳開了,南道人多口雜,還是少節外生枝為妙。」
上官季仙一聳肩:「行,聽你的。不過依我看,其實走南走北都差不多,東京那些人鐵定早收到消息候著呢,早晚的事罷了。讓我說當初就該從風陵渡改道回去,走西麓北上才對。東京這邊局勢是不複雜,但人情可不簡單,一旦進城,少不得要有一番周旋,還不知要耽擱多久。」
——幽州城遠在長安千里之外,中間還隔著一座太行山。想從長安去幽州,有兩條大路可選。一條是出長安後直接沿著太行山西麓向北而行,到達邊城雲州後,再往東跨過太行山抵達幽州。
上官季仙一直比較傾向這條路。
雲州乃是君衡的外家,安國公謝氏的大本營。雖然謝家現在被指通敵叛國,皇后又突然死了、太子也受牽連廢了,但畢竟案情未明,陛下也未明旨定罪。神策軍都是謝家自己人,君衡之前又在雲州鎮邊三年,剛剛回京。以他們現在一窮二白的狀況,從雲州走必能得到極大的助力,也更有利於之後進幽州。
但這條路被君衡否了。案情雖未明朗,但朝野已經非議四起,且因皇后暴亡和廢太子一事,現下朝局正動盪不穩,此時他若靠近神策軍,不但會引起許多揣測,還會影響神策軍。
君衡指尖在雲州邊境線輕點:「東突厥雖已滅國,但戰事方歇千頭萬緒,神策軍是雲州的定海神針,絕不能亂。」
但不走西麓,就只能走太行山東麓驛道了。大周有東西二京,西京長安,東京洛陽,太行山東麓驛道自洛陽起,北渡黃河,經衛州、相州、邢州等地到達幽州,所以要走東麓,必要先至洛陽。
但正如上官季仙所言,洛陽作為東京,不但有著僅次於長安的繁華,還有許多『長安裝不下』的皇親和權貴在此居住,對君衡來說,幾乎是可以預見的麻煩。
不過兩害相權取其輕,何況現在都到陝州了,也只能如此了。
君衡思量片刻:「我們人數不多,既有傳符,糧草馬匹便可在沿路驛站補給,預備太多也是累贅。我看在洛陽採買些必需品便罷了,早日離城也免得糾纏。」
上官季仙皺眉:「能早日離城當然最好,怕只怕盛情難卻,事與願違。」
「那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倒也是。」
……
兩人對著輿圖研究半日終於安排完諸事,上官季仙坐得有些乏了,懶懶地往艙內貴妃榻上一歪,左手從袖袋裡掏出個杜梨,駕著腿一邊啃一邊扇扇子道:「這官船就是不如樓船敞亮,悶得慌,不透風。」
君衡在窗邊書案前坐下,執起筆:「之前叫你查的事查得怎麼樣了?」
「嗯?什麼事?」上官季仙和他對視一眼:「哦,那個呀。」
他翻身坐起來:「那倆小孩兒倒沒什麼,就是康王指使司農寺挑出來的替死鬼。我估摸著他也不敢真在東宮弄死你,應該只是不想讓你好過,才讓司農塞了倆小屁孩進來。只是沒想到內侍省膽子也大,竟敢當著金吾衛弄鬼,兩面撞到一起,要不是表嫂果斷,把事情揭破了,這次還真是有些危險。」
此事說起來上官季仙也有些心悸,這次是他們大意了。原以為劉治是君衡的啟蒙武師傅,陛下既派他去看守,那時節麗池院又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正常人都不會敢再這時候弄鬼。=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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