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歡喜地拿著花冠在她頭頂比劃一番,繼而可惜道:「哎呀,早知道賞格是花冠,當時就不該讓你換男裝的。你生得這樣美,戴上一定很好看。」
話音才落,她又突然一拍雙手高興道:「不過回去再戴也不要緊,我有條浮光錦做的裙子,配花冠穿漂亮極了,可惜不襯我,一直在柜子里吃灰,回頭你試一試,你穿一定好看!」
張格還來不及說什麼,女孩又拉起她的手再次向球場中間跑去:「快來,要奏樂了!」
張格踉蹌著跟上她的腳步,鼓聲激昂、絲竹悠揚,人群歡樂地唱著、跳著,無數彩頭紙花鋪天蓋地扔向了場中獲勝的女娘和兒郎。
迷濛燈火中,張格窺見了許多張明媚淳樸的笑臉。恍惚間,心底那層才生出來不久、本也不如何堅硬的薄殼,好像突然就一寸一寸碎裂了。
這些日子張格時常會想,她的運氣是不是不大好?為什麼要讓她遭遇這些?為什麼偏偏是她?為什麼!
可是現在張格卻想,其實,她的運氣是極好的。
她總能在絕境中遇到一些難能可貴的善意,在偶然間結識一些純真質樸的靈魂,在不期中收穫許多真摯動人的情義。
她不該愁苦、彷徨、膽怯,她該是知足的,堅定的,無畏的。
張格抬手將花冠上燦然的牡丹摘下,一分為二。
「阿晴,來,我們來簪花!」
「啊?」
二喬牡丹花開並蒂,異體同株,而今凌風盛放,各自生輝。
·
月色朦朧,涼夜生暈。
比起張格這邊輕鬆歡喜的氛圍,被長公主叫去說話的君衡就不甚愉快了。
凝春堂里,姑侄二人談了許久,可屋裡的氣氛卻是越談越壓抑。
君瑤是臉也僵了,口也幹了,可面前的君衡卻仍是八風不動,不但沒有一絲明確的表態,連神情也未見改變一分。
君瑤沒有得到想要的回應心中難免不悅,但另一方面卻也多了幾分安心。若真是聽旁人說幾句便動搖了心智,也不值當她再費心籌謀什麼了。君心不容揣測,他能有這樣的城府,總比還是個痴頑孩童有勝算得多。
不過長公主何許人也,哪裡會因為他的冷臉放棄自己的盤算。君瑤沉默一瞬,低聲道:「衡兒,我知道,你有你的孝道,你的原則,你的清高和驕傲。你可以拒絕向皇帝低頭,拒絕向任何人求助,也拒絕一切利益交換,畢竟你才二十歲,還有任性的權力。可是衡兒,難道你打算只活二十歲嗎?」
皇帝活著的時候你可以不稀罕這個太子之位,人人都知道他捨不得殺你。可若他死了呢?一個不能繼承江山的嫡長子、廢太子,會是什麼下場?還能活幾年?
「就算你不在乎,其他人也不在乎嗎?」
君瑤之前從未打算以情說動他,皇位之爭,從來都是利益之爭,誰能聚起更多的利益,誰便能登上那個寶座!可現在她發現只靠利益並不足以說動君衡,因為他明明什麼都明白,卻非要固執地守著那一點天真不肯放手,在這一點上,君瑤又覺得他簡直比康王還要愚蠢!
君瑤沉住氣道:「你在洛陽逗留這許多時日,一定打聽到不少消息,想必已經知道東宮屬臣的近況了吧?」
君衡的臉色終於變了,雖未說話,但眼中不禁流露出幾分難以壓制的憤怒之意,君瑤點頭:「看來是知道了。」
大周的東宮並非只是一座宮殿,而是一個獨立的小朝廷,屬臣可不是一個兩個。
上有一二三品的三師三少,諸多賓客。中有詹事府詹事、少詹事、丞、主簿、錄事、司直等諸多官員。
下又有左右春坊。左春坊統領著包括崇文館、司經局、典膳局、藥藏局、內直局、典設局、宮門局等各局館機構眾多官員。右春坊掌侍太子左右,堪比朝廷的中書省。
再往下還有家令寺、更率寺、仆寺等諸多官員,負責太子的飲食起居,與太子朝夕相處。
君瑤平淡道:「自古帝王之怒,一動便是雷霆萬鈞,血流成河。他是捨不得殺你,又不想動位高權重的三師三少,可東宮有這麼多人,這麼多與你息息相關,把你『教壞了』的人,他總能為自己的怒火找到去處的。」
君瑤見他攥緊的雙拳隱隱顫抖,顯然已是怒不可遏,繼續道:「即便你不憐惜臣子,但你總還記得自己的外家吧?謝家滿門忠烈,又曾助他立下平叛之功,助他登上皇位。可現在如何呢?雖然礙於雲州局勢和你阿娘之死,謝家還未曾定罪下獄,但如今滿朝紛紛揚揚議論謝家通敵叛國之聲,你可曾見他有半分澄清放過的意思?來日若真定罪,安國公、你的舅舅舅母,你的表弟妹們,可受得了牢獄之災,斬首之痛,流放之苦?」
君衡終於不再沉默,咬牙道:「謝家絕不會通敵!我阿舅不會,外大父更不會。天理昭昭自有公道,我雖廢困幽州,但縱使賠上性命不要,我也絕不會叫這冤案落到謝家頭上!」=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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